窅娘吃了国后这一闷棍之后,回去就大发脾气,一气之下,将自己身上的艳红色的宫服扒拉了下来,厌恶地丢弃到一边,翻箱倒柜地找那件凤袍,那些伺候的宫女,一个个缩身立在殿中又惊又怕。
窅娘披头散发,气得面容扭曲,菁芜吓坏了,忙劝道:“娘娘!娘娘!您不要这样!您可是吓到奴婢了!老奴帮您拿凤袍就好了。”
窅娘几近张狂疯癫:“她什么都不如我!什么都不如我!可是她凭什么可以命令我?凭什么?!”
菁芜无可奈何道:“是、是、是,那国后什么都不如娘娘!只是她毕竟位居正宫,可以定夺嫔妃生死。娘娘姑且就忍一忍吧?”
“忍?我窅娘从来就不知道忍,不是她死就是我活!她周嘉敏已经不得宠了,她就该从国后的凤座上下来!”
窅娘终于找到了那件正红色的凤袍,华美的凤袍奇迹似地让近乎狂郁的她安静下来,她爱惜地抚平了那大红凤袍衣服,将它披在自己的身上,对着镜子翩然起舞,左看看右看看,陶醉享受着,问菁芜道:“本宫美吗?”
菁芜忙不迭地点头称赞道:“美!当然美!娘娘是宫中最美的人,放眼整个天下,整个四海,都再也找不到比娘娘更美的人。”
“那你说,本宫穿上这身凤袍,像是国后吗?”
“像啊!当然像啊!娘娘就是要做国后的命!”
“既然本宫迟早有一天要做国后,那么,现在坐在凤位上的人就该死!”
“是、是、是,是该死!”菁芜哄道,“只是现在的情势对娘娘不利,娘娘应该想一想该如何为自己打算才是。”
窅娘终于冷静下来,披着那件大红的凤袍在大殿正中坐定,问菁芜道:“你有什么主意?”
菁芜灰黑的眼珠转了一转,凑近说道:“如今张公子落在了国后娘娘的手中,被关押在暴室中,若是被国主盘查出来,得知娘娘结交朝廷权贵之事……”
窅娘有些不耐烦:“事态的严重性本宫当然知道!本宫是问你有何主意?”
“老奴早已经向张家递送了消息,今日酉时他们就会知道张公子已被国后扣押暴室中。”
窅娘明白了菁芜的计谋,沉吟道:“那张家是都城之中的望族,家中老大小都是为官的,与别的大族亦是剪不断的姻亲关系,尤其是张洎是礼部员外郎,最是个难缠的邪僻小人,如今他家的公子被关在了宫中的暴室中,岂有不着急的……”说到此处,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目光灼热地凝视着菁芜,“你可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么?”
“老奴当然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本宫也不再教导你,只是记住,动手的时候可要小心了,千万不可留下蛛丝马迹。”
菁芜拍了拍胸脯道:“奴婢做事向来又狠又稳,鲜有失手的时候,娘娘就放心吧!”
这夜,菁芜扮作给暴室囚徒送饭的宫女,鬼鬼祟祟地进入到暴室中,给张家公子送饭,张公子哪有心情吃饭?趴在木门边哀嚎:“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大家都去送金子,为什么就抓我!放我出去!”
菁芜沉声道:“是我!你不认识我了么?”
张公子终于想起来,犹豫道:“你是……你是窅娘娘身边的姑姑?”
菁芜重重点头:“没错,窅娘娘怕你在暴室中吃亏,让我来看望你来了。”
张公子大喜,又急又怕道:“窅娘娘大恩大德,求窅娘娘救我!一定要救我出去!”
菁芜“嘘”了一声,“公子别急,别嚷嚷,你家老爷与我家娘娘交情好,我家的娘娘岂会有不救公子之理?公子吃了这顿饭,放心睡一晚就是,等到明天一早,公子就能出暴室了。”
张公子喜不自禁:“真的?”
“公子饿了一天,也该吃一点东西了,我奉窅娘娘之命,特地为公子送来了好东西。”
张公子心头的石头放了下来,此时此刻也确实感到饥饿难耐,端过饭食,夹了一口肉放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想不到饿了吃什么都好吃,这肉虽然做得糙了一点,但够味……”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觉得头昏脑胀,意识混沌,指着菁芜,吃惊万分:“你……你在菜中下了……毒……”
他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菁芜拍了拍手,说道:“我可没下毒,不过只是迷药而已。可就算是迷药,你也活不过今晚。你就在梦中游魂到阎王爷跟前报道吧!”
她拔下了张公子的盘髻金簪,深深地、深深地割着他的手腕,那鲜红的血蜿蜒着流出来,很快就将地上的稻草泅染成红艳艳的一片。
“张公子,对不住了,为了窅娘娘的国后之路,就只能委屈你为她铺路了。等到窅娘娘登上凤位的那一天,我会代表窅娘娘在你的坟头上上一炷香的!”
她将地上的饭菜重新收拾好,又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暗沉沉的暴室。
这一切,谁都不曾发觉。
黑夜迅速降临,一切阴谋、死亡、痛苦在黑色的笼罩中迅速蔓延。
消息是在第二天清晨传出去的,暴室中的狱卒刚刚睡醒,迷迷糊糊地去巡视,一脚踩到了粘粘糊糊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已经凝固的血。
那血在暴室中蔓延得到处都是,一股浓稠的血腥气逼迫得狱卒几乎呕吐,他扶着铁栅栏才勉强让自己站住,这才看到张公子躺倒在地上,满地的鲜血就从他的手腕处流出。
“死人了!死人了!张公子死了!”狱卒惊慌失措地从暴室中跑了出去,向上级报道去了。
消息传到张府上的时候,张府里一家上下已经担惊受怕地等待了一个晚上,听到张公子自裁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老太太受不住这个消息,登时眼白一番,晕倒在地,双腿蹬了几下,便已经归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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