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了晌午,竟又应景地下起了大雪,给节日增添了诸多新年气氛,晚间,王公贵戚、朝廷大臣们纷纷入宫,今夜新年晚宴,谁都不想错过国主的恩典。
一个个锦衣华服的贵人陆续而入,依次而坐。坐在角落中的薛九翘首以盼,目光紧张地在人群中搜索流连,当终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那潇洒俊逸、玉树临风的人儿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么?
曹仲玄!日也盼,夜也盼,可终于将他给盼了回来。
哪怕在济济人群中,什么都做不了,只要穿过人群,只要能远远地凝视着他,薛九的心也已然是欢喜的。
珍馐膳食一道道传上,嫔娥舞女一拨拨替换,觥筹交错、喜乐唱诵之声不绝于耳,任世界斑斓多姿,在薛九的眼里、心里,始终满满的只有曹仲玄一人。
嘉敏与国主坐于上位,看像身边清风霁月的男子,心中却涌出了一阵阵难过,她和他,终究是走到咫尺天涯的距离了吗?
至高至远明月,至亲至疏夫妻。
原来,帝后也不过如此。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还剩下多少余温,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焐热。茫然不可适从如潮奔涌,唯有杯中酒,是解忧物,一杯又一杯,让她可以忘却挥之不去的痛苦。
席间的林仁肇痛苦地凝望着嘉敏,数次想要从坐席上站起,都是他身边的夫人程氏朝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林仁肇抑制心中的冲动,索性也是倾尽杯中物,一杯接着一杯。
而曹仲玄与众翰林侍从被安排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只是冷眼瞧着这一切,酒肉穿肠而过,更是醉意熏熏地欣赏着眼前的舞女,偶尔睥睨过了薛九,也总是淡泊如云。
舞女嫔娥衣裙翩跹,歌舞渐歇,殿中酒香淳冽,如此尚未至夜深,便已经是叫人意兴阑珊。
是舞无新意?还是酒菜瓜果过于甘腻?亦或是江北强宋压制之下,这样的歌舞升平却总叫人心中有着“朝菌不知昼夜,蟪蛄不知春秋”的无力感?
窅贵嫔见国主兴致不高,起身柔媚说道:“好舞好酒年年有,今岁也并无与众不同。臣妾仍记得当年昭惠后一曲《霓裳羽衣舞》的盛景……”
此言一出,座下宾客皆是一震,国主手中微微一滞,羽殇中的酒微微漾出,已是有些朦胧醉意的嘉敏倏然惊醒,昭惠后,又是昭惠后……
那是国主心底里绽放的娇贵牡丹,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绝色美人,是曾经将她的心辗转伤得鲜血淋漓、再也不愿提及的人。
可是,为什么偏偏在此时又一次被提及?
窅贵嫔见国主神色大变,继而道:“臣妾并无它意,只是想以往每逢佳节,昭惠后都会精心准备表演,以博得官家赏心的悦目。即便是昭惠后的舞技并非天下之一,她的这番苦心也足以让人动容了。”
国主有些痴惘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昭惠后的可贵之处,不在于她的舞艺,而是她时时刻刻会给朕带来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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