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靖羽慢慢擦着掌心的墨汁,“我没有愧疚,也不会愧疚。这世上谁人不死,不管是九五之尊还是一贫如洗,百年之后都不过黄土一抷,谁都逃不过。”
上官致远的眉心紧锁,“姐姐越是这样说,致远越是放不下心。”
“没事。”她轻叹一声,擦净掌心的墨汁,“秋试将近,我与二皇子的婚事纵然定下来,今年也找不到一个黄道吉日。”
他愣住,“姐姐早有准备?”
她一笑。
故意往后拖,就算拖不过,至少逼近秋试之日。
秋试乃天下大事,皇帝自然不会因为二皇子的婚事而耽误朝堂选才之事。而秋试前后,没有一个好日子可供挑选,就算是钦天监,也无能为力。
这婚事,今年是绝对没可能的。
“你与海先生的秋试准备得如何?”上官靖羽问。
芙蕖送了茶,便守在外头把风,免得教人靠近,被听了墙角。
“先生准备妥当,只是到时候秋试,难免能人辈出,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上官致远坦白的说着,瞧着上官靖羽的面色变化。见她没有因为方才的事情而心存芥蒂,这才放下心来。
“题目,是你给的?”她问。
他颔首,“爹把今年秋试的题目偷偷给了我,所以我写了一份,而先生也写好了一份。相较之下,先生写的文章,绝对在我之上。”
“可有带来?”上官靖羽凝眉。
闻言,上官致远小心翼翼的从袖中取出两张折叠的白纸,摊开来是两篇文章。
上书:论谏二字。
她一笑,“朝堂阴霾不去,论谏有用吗?”
上官致远轻叹,“总归要给饱学之士,一个希望吧!”
她颔首,却拿起其中一篇,细细品读起来,“这是先生的墨笔吧?”
“姐姐好眼色,致远……”
她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倒不是你的才学输与先生,而是你身处相府,不懂民间疾苦。纵然腹有诗书,也只是官面文章,没有半点实际意义。”
上官致远连连点头,“姐姐一语中的。”
“高居庙堂思君恩,骁骑红缨报国心。宁肯黄沙埋忠骨,遗臭伯嚭万年余。”上官靖羽拿起另一份看了看,继而笑道,“致远有这份报国之心,就去做。光说不做,终是无用。”
“致远记下了,可是爹那里……”他犹豫了一下。
上官靖羽欣慰的笑着,“爹再怎样,也不会为难自己的儿女。他终归会老,皇恩也会淡去。而你,将撑起整个上官一族。你……明白吗?”
让上官凤归正,从权相、从人人口中唾骂的佞臣变成忠臣良将,那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既然动不了爹的势力,不如取而代之。
让上官致远,取代自己的父亲,入朝为官,为民请命。
如果能做到,即便十年后新帝登基,上官家也会有一线生机。忠臣之家,不可覆,否则就是天怒人怨,与天下人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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