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焰一言不发,站在她身后几米外的阴影里,连程西西都没注意到。
直到两个人说完话,乘车离开。
他在原地站了一阵,走到垃圾桶前,把手中的西瓜霜喷雾连盒子带药,一起扔进去。
“扁桃体发炎,你还敢吃辣。”
微顿,段白焰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他就说吧,温柔是没有用的。
他从来就不是有耐心的人。
***
同学聚会结束后,餐厅开始忙中秋。
姜竹沥受到启发,学着后厨做了些冰皮月饼。其中一半混着先前做好的黄油饼干和天鹅泡芙,一起寄给江连阙;另一半收进小玻璃盒,带回去给明叔叔和母亲。
国外读书的四年里,她几乎没有回过家。
明叔叔到小区门口接她,神情殷殷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竹沥回来了,怎么也不来看看叔叔?”
姜竹沥舌根发苦。
他这话说得很委婉,事实上,明叔叔家和姜竹沥现在租住的房子,只隔着公交车六站地的距离。
“因为我刚回国时,到处投简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会留在明里市工作。”姜竹沥礼貌地笑笑,“我怕万一被聘去外省,让您和妈妈白高兴一场。”
这当然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
“啪啦!”
刚刚走到卧室门口,一个茶杯重重地飞出来。
姜竹沥下意识侧身一躲,杯子砸到墙上,茶叶水染开一片墙面。
“我就出门十分钟,”明叔叔急匆匆冲上去,“你怎么又摔东西?”
姜妈妈身形纤细,独自坐在阳台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听见声音,她眨眨眼,浑不在意的样子:“我叫了你几声,你没有应。我以为你没听见,就搞点儿动静。”
明叔叔叹口气,姜竹沥见他要处理碎瓷片,赶紧拦下:“叔叔,我来吧。”
她说着便躬下.身,用卫生纸垫着,小心翼翼地把碎片一枚枚捡起来。
姜妈妈眯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惊喜地问:“竹沥?”
“嗯。”
她没抬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姜妈妈却格外热情,“吃饭了吗?饿不饿?有没有照着我的要求去吃饭?”
“有。”姜竹沥从善如流,“妈妈的食谱很好。”
姜妈妈立刻笑开:“我当年学跳舞,也用这个食谱呢,老师们都说我是最有天赋的。”
结果后来却在一次公演中不慎弄伤腿,后半生都不能跳舞。
姜竹沥在她脚边坐下,安慰她:“妈妈一定跳得很棒。”
明含去世之后,姜妈妈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情绪化得像个小孩子。而且越来越记不住最近发生的事,反而对过去很久的事印象深刻,翻来覆去地谈。
她猜,这一次,母亲一定是把时间线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她教她跳舞之初。
“沥沥。”姜妈妈摸摸她的头,“一定要努力,赢在起跑线上,不能被别人看不起啊。”
“我会的。”
姜竹沥乖巧地伏在她膝盖上,安静地睁着眼,一动不动。
“我会努力,不会被别人看不起的。”
这句话,从她出生,伴随她到现在。
***
中秋当天,江连阙收到三个快递盒子。
他还没来得及拆,就被段白焰一把抢走了:“是我的。”
一副连看也不想让他看一眼的表情。
“你有没有良心?”江连阙好气又好笑,“我天天给你做心理辅导,借你用直播账号,还千方百计帮你追回前女友,吃你块饼干怎么了?”
段白焰斜斜睨他一眼:“又没起作用。”
“你这人。”江连阙很忧愁,“看样子,我必须从头跟你讲了。”
段白焰手里拿着个小平板电脑。
没空搭理他。
江连阙自娱自乐:“你知道我为什么住在这儿吗?”
段白焰高贵冷艳:“嗯?”
“我未婚妻,以前就住我对面楼上。”
“……所以?”
“她出国那几年,我想她了,就坐在阳台上数窗格。”
段白焰沉默两秒,简单地在脑海中构想了一下这个傻逼的画面。
然后用两个字做出评价:“呵呵。”
住在对面,还数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