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住院到参加婚礼的这几天, 杜加林十分不顺利。
她在医院呆了两天便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铺天盖地都是裴小姐的负面信息, 明明前两天还是花团锦簇一片和谐。她把这两天的报纸都买了,发现最开始的批评源头就是《商报》。她当时以为不过是经济角度的批评, 外行不会去看。没想到短短两天,对裴小姐的批判却蔓延到了各个角落。
正经报纸批判这次大选有误社会风气,裴小姐作为魁首便是这股不正之风的代表。那些以前一向热衷于大选的花边小报, 也开始挖掘裴小姐的花边轶事,就连她用法国香水也成了不支持国货的证明,而她房间里摆放日本钟简直是十恶不赦,即使是风尘女子, 也有柳如是李香君这样的义女支, 裴小姐作为花国总统连国都不爱实在不能服众。
她的店因为裴小姐很是有了些名气,裴小姐也很给她面子,出席活动都是穿的舜华服装店的时装。现下裴小姐成了一个负面形象,就连她的店被砸在报人笔下也成了群众出于义愤所为。
她出院之后便奔了警局, 接待她的印度警察很是客气,但当她问到事情的进展时,却吞吞吐吐, 说现下还没有线索。
她和裴小姐约在一家茶馆的包厢见面。那天,裴小姐穿了短裤短卦, 戴了一顶大帽子, 半张脸还用墨镜遮着, 如果不是知道她要来, 杜加林简直认不出她了。
裴小姐苦笑道:“现下我几乎要成为过街的老鼠了。”
“赎身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鸨认为我出名了要抛弃她,非常不满。我想,报纸上那些事,大抵都是她跟记者捅出来的。买日本货本就是图便宜,还是两年前买的,谁知道会有五卅事件呢?这些平常事如今都被翻检了出来,我都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伙计送来一壶香片,杜加林给裴小姐斟了一杯,“现下,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想实在不行,还是维持原样吧。”裴小姐看向杜加林,“你身体没事了吧。我想咱们今后不要再见面了吧。我名声这样,早晚要牵连到你。”
“如果不是我,也不会有今天。”杜加林喝口茶,“事到如今,你想维持原状也不行了,老鸨这次得了意,下次恐怕还会照猫画虎,我劝你还是早日和她脱离关系,搬出来。人言固然可畏,可群众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哪天就去关心别的事了。这个狼窝你一定要离开。如果缺钱的话,我可以帮忙。”
“我不想拖累你。”
“这早已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店里依然不缺顾客,烟花女子和姨奶奶们是最务实的两个群体,她们买时装最关注的的就是好不好看。但也有愤怒的群众,在店前贴红字,泼猪血,杜加林去报过两次警,印度警员都很客气,然后再也没有下文。因为店前实在恐怖,买主们便不上门了,有的实在喜欢她们衣服的,便打电话让他们上门去量尺码填表格。
杜加林不愿意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傅与乔,但她隐约觉着这件事与他有关系。
因为那张报纸的事,杜加林对顾六小姐是存在着意见的。报业热衷于挖掘新晋红人的负面新闻,群起而攻之的事情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在这些报纸中,《商报》的新闻已经算得上非常克制了,但她还是因为那是第一个而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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