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阿妩突然出现的时候,众人都吓了一跳。
阿妩对众人解释说,自己只是受伤,并没有大碍,直接点名来意是帮忙抗洪救灾的。
“死而复生”这种存在已经让众人心里惶恐,现在她又来这么一出“指鹿为马”,杀伐决断,怕是所有人都对她畏惧有加。
苏清欢叹了口气道:“这下小老虎成了小阎王了。”
白苏见她除了叹气之外并没有露出多少强烈反对的模样,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替阿妩开脱道:“眼下的情形,唯有杀鸡儆猴,镇住众人。这家虽然冤枉些,但是纵容女儿这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奴婢觉得,大姑娘只是吓唬他们,等灾害过去之后,会把他们放了的。”
至于家财,那就当做对他们的惩罚了。
苏清欢也很清楚,笑笑道:“她这般,我才能放心让她入宫。”
白苏不好意思地道:“奴婢还以为夫人会责怪大姑娘,白担心一场。”
“责怪是真没有,”苏清欢道,“只是担心她。阿妩的性格太刚烈,处事手段激烈不留退路,我只怕她得罪太多人。”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只怕阿妩日后的后宫之路艰难。
这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变化。
阿妩和世子,至今不温不火,能走一生一世吗?
虽然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这些担心多么无用,也克制不住地担心。
从她做了母亲的那日起,她豁达的翅膀便被上天收走,从此以后都被儿女深深羁绊,再也飞不起来。
甜蜜的负担,大抵如此。
白苏明白她的担心,宽慰她道:“世子和大姑娘的情分不比旁人。就算真有您担心的那一日,也不会”
也不会彻底撕破脸,恩断义绝。
苏清欢站起身来:“罢了,不说这些。咱们去看看阿妩。”
阿妩带着一群女子,或推或拉小车,个个都累得满头大汗,形容也有些狼狈。
但是出乎苏清欢的预料,众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竟然,竟然让苏清欢想起特定历史阶段众人大干特干战胜帝国主义封锁那段的劲头。
道路两旁没有什么围观的人——有劳动能力的都在干活,老人带着孩子给她们送水,有半大的孩子也在默默帮忙推车。
阿妩在人群之中,大声给众人加油鼓劲,车上的石头是其他人的两三倍之多。
“论身份,哪个有大姑娘高贵?论干活,哪个有大姑娘干的多?她们今日如此情绪高涨,是因为这是有生之年,她们能与大姑娘最近的时候。”
苏清欢看着白苏,撸起了袖子:“走,给阿妩帮忙去。”
白苏吓了一大跳:“夫人,您可不行。”
“没什么不行,走吧。”说完,苏清欢已经快步走过去。
她的到来无疑给众人又打了一剂强心针。
就这样,众人干了四五天。
可是除了第一日,陆弃和阿妩都不许苏清欢再去帮忙。
陆弃是一如既往地把苏清欢当成瓷器一般珍惜,不想她劳累。
阿妩则道:“娘,您不要这样。矛头指向的是哥哥和我,我帮哥哥义无反顾,但是不能把您也搭上来。”
苏清欢嗔怪道:“都是一家人,什么叫搭上来?这也是我该做的。”
“不。”阿妩道,“就是寻常百姓家,儿女也不肯让父母这般劳累辛苦。”
选择入宫,也是她自己愿意的;嫁给皇帝所面临的压力,她早有准备。
爹娘并不需要她带来的荣耀,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给爹娘添乱,也是阿妩的底线。
“娘,”苏清欢给阿妩拔罐解乏时,后者趴在被褥上歪着头和她说着贴心话,“您和爹为我来索州的时候,我其实自己回去大哭了一场”
“傻丫头,哭什么?”苏清欢笑道。
“因为我觉得我连累了你们。”
知女莫若母。
苏清欢很快就想明白:“你的婚事,也是爹娘定下来的。我们原本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算计得这般清楚?”
“我不想,让您一直为我、操心。”阿妩看着苏清欢,神色认真,眼神倔强,“娘,我一直想向您证明,我能担得起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