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欢震惊地看着悲痛的周济,喃喃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将军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失声道:“小舅舅,这件事情,您没有告诉过他是不是?”
如果陆弃知道自己生母并不是投缳自尽而是被人所害,怎么会善罢甘休?他从来都不是息事宁人的性子,更别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很少提及生母,她上次说要和他一起去上坟,他脸上的神情却分明告诉她,他对生母并不是全无感情。
所以,他一定不是不追究,而是不知道。
周济苦笑:“是,这件事情,我烂在肚子里二十几年,谁都没说。鹤鸣媳妇,年少时候,甚至现在,我都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但是唯独这件事情,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鹤鸣。”
“她是五姐留下的唯一骨血,自是希望他过得好。那时候我是恨不得立刻揭穿出来,让陆家跟昌平侯府讨个说法。可是那是陆家有把柄落在昌平侯府手里,根本无法替五姐出头,所以我一怒之下离开,连姓都改了。我想等鹤鸣长大了,出息了,可以替五姐讨回公道。”
“那后来您为什么没告诉他?”苏清欢听得心里难过,不由问道。
“后来他太出息了,也太铁血了。他屠城的事情,我听了都惊心动魄,若是我把五姐死因存疑的事情说了,我怕他大开杀戒,把昌平侯府灭门。那样他就万劫不复了!若是五姐活着,绝对不会舍得他落到千夫所指的境地的。”
苏清欢现在有些明白过来,清明透彻的眸子看着周济,朱唇轻启:“所以小舅舅今日跟我说这些,是想我做什么?”
“此次进京,亦或是以后,如果有可能,我想让你查清你婆母的死因,并且——为她报仇!”周济一字一顿地道,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苏清欢,“你该明白我的意思,让真正的凶手付出代价,但是不要牵累无辜,亦不要让鹤鸣的名声受损。”
苏清欢思考了片刻,正色道:“小舅舅手里有当年的什么人证物证?”
“你太高看我了。我那时候也不过十几岁,更无钱无权,拿来的人证物证。”
“不。”苏清欢了然地道,“这二十几年,您没有忘记婆母的枉死,一定在暗中调查当年的事情。但是或许是能力不及,或许是怕打草惊蛇,进展可能不尽如人意。但是我想知道您已经掌握的情况,因为我从您手中接过这项任务,至少不需要从头再来,耽误那么多时间。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我想我会看到更多。”
周济面上露出欣慰之色,又有些遗憾伤感。
“鹤鸣媳妇,你比我想象到的任何女人都更适合鹤鸣。若是五姐活着,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苏清欢若有所失地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也多么希望,婆母能活到今日。”
让陆弃拥有完整的母爱,不至于吃那么多苦;让她也能享受儿孙满堂做老祖宗的开怀。
年少失恃,嫁人不得夫君欢心,郁郁寡欢,最后在宅斗中无声而悲惨地死去,陆弃母亲的这一生,实在太过悲苦。
周济开口:“你没让我失望。当年是小舅舅没有做好,对不起五姐。请你看在鹤鸣的份上,一定为五姐报仇。”
说完,他竟然长揖下去。
苏清欢忙侧身避过,道:“小舅舅您折煞我了。”
不为别的,就为陆夫人生了陆弃,给了她那么好的相公,她也要为她讨个公道,绝不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她也明白周济的顾忌,陆弃的“坏”名声,既吓坏了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的市井小民,也吓坏了真正关心他的人。
所不同的是,前者是害怕被殃及,后者是害怕陆弃真的越走越偏。
“我把手头掌握的东西整理下,慢慢交给你。”周济道,“量力而为,鹤鸣和你是最重要的;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为你婆母讨个说法。鹤鸣爱重你,他已经失去母亲,不能再失去你。所以这分寸,你会掌握好的,对不对?”
“是。”苏清欢郑重点头,“我知道,一定竭尽所能。”
“好了,”周济逼退眼中的泪意,退去脸上的伤感,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走,带你去看麝香猫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