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奇儒朝着苗文清忿了过去,他是习以为常,老爷子可干了,“干啥,你管这宽,在自个家里笑还犯法咋地。”
苗文清笑得更大声了,浑身透着神清气爽,到这个岁数还有个长辈护着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仿佛回到年轻的时候,他和庞奇儒争论,父亲帮亲不帮理,二对一把他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庞奇儒握紧手上的拐杖,忍下扔出去的冲动,“我今天是带着诚意来的,多谢岳大哥当年的救命之恩和点拨之情。”
“打住,打住,你可别这么说,”老爷子面带嫌弃,“要说当年我还真不想救你,谁让我赶上了呢。你说说你个大老爷们,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叽叽歪歪投河去,老汉就觉得不值,那么多兄弟扛枪踱步打败小日本,赶走老蒋,恢复天下太平,就为了人能好好活命,你倒好,自个要把自个作死。”
苗文清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脸上的笑意顿时卡住,眼睛盯着庞奇儒,其实不必他给答案,对当时的情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都想到死了?”
庞奇儒苦笑几声,“我当时真觉得死比活着容易多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当下的局面,被救起来后,我还想死,可已经没有之前的勇气,又想起来年迈的父母亲,如果我死了,他们老无所依,才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苗文清说。
“当年我就跟着了魔一样,一门心思想有个孩子,无所谓男孩还是女孩,有就行。那时候我对阿倩是有怨言的,她首次怀孕我劝她在家休息,可她事业心重,非要坚持工作,才导致那个孩子没保住,后来她为了能再怀孕,中药西药吃了多少?我都受不了,何况她一个女人,我又心疼她。我对那个女人真是没什么感情,是她,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的事情,说为了给他父亲治病,愿意给我生个孩子,不会去破坏我的家庭,生完孩子她就从我的生命里消失,我还都相信了,可是都是谎言,阿倩死后我去找她才知道,他父亲早几年就去世了,她只是看上我的钱,以退为进,还想母凭子贵,我怎么可能让她得逞。”这段往事,庞奇儒在当年是没有讲过的,大家都以为是他移情别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可是,他背叛婚姻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如果你想要孩子,就应该跟老师说清楚,老师再好强的人,也不会拖着你不放的。就算那个女人做到自己说的,生完孩子消失,那孩子呢,你怎么处理?是送回老家一直瞒着老师还是干脆交给老师抚养?你想过老师见到孩子的感受吗?你只顾你自己开心,还以为别人也会开心,要不是你得到的太多,老师也不会被逼绝望自杀。”说一千道一万,苗文清都不会认为他是无辜的。
庞奇儒没说话,苗文清真是说中了他的心态,他是想等孩子生下来再慢慢跟妻子说的,说实话,他当时根本没想过妻子能不能接受那个孩子,一直沉浸在两个人共同抚养的美梦里,直到他知道这是个骗局,才幡然醒悟,可惜,悔之晚矣。
老爷子一直在旁边听着,了解了这些内情,脸上嫌弃的表情更浓,“我要早知道你是因为这个投河,我都不会救你,淹死你了事。”说完背着手回了屋。
庞奇儒想拦慢了一步,转头对苗文清说:“这大哥对我挺有意见。”
苗文清看着老爷子的背影,对庞奇儒讽刺一笑,“你跟岳叔可比不了,当年他行军打仗,跟妻女失散,多少年一直在找她们,就算有人跟他说别找了,兵荒马乱说不定早没了,劝他再娶一个,给岳家传宗接代,他从来没动摇过,一直单身。直到遇见明岳,才知道妻女早就亡故,好在有明岳,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我自愧不如。”庞奇儒说,“不过,不管他是不是嫌弃我,他救我都是不争的事实,我带来不少礼物,当面他肯定不收,要不你替他收了吧。”
苗文清坚定地摇摇头,“这事我可不敢做主,前脚我收了,后脚他老人家能拿着扫帚连我带礼物一起扫地出门,这显而易见的事情我可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