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正在秀婷狭小的里屋,两人紧挨炕沿对面站着。
珊珊和秀婷旁边坐着秀婷的丈夫刘星奎。星奎当下是顾家庄黄沙会分会的副会长,又是总会“敢死队”的骨干。今天大集会他和秀婷都参加了,会后夫妻俩来家看爹娘。珊珊来时,秀婷一家刚吃过饭,小两口正在里屋亲昵地说话呢。
“不,我不甘心当他的棋子!我有我的志向,我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珊珊向秀婷愤愤诉说。珊珊十分清楚第知道,父亲当下关注自己的婚事,不只是为女儿终身大事,还增加了另一重意义,那就是顾及苏官寨和黄家集、岳家庄刚刚建立的联盟关系。黄沙会成立,让苏官寨一带村庄在乱世中得以暂时的平静和安全。这或是父亲一生事业的顶峰,在这个意义上,她愿意帮父亲做事,却不想放弃自己的理想。
秀婷想说什么,因为涉及珊珊的婚姻和私密,便赶星奎出去。珊珊却拦住,“别,我们的话没必要向星奎哥保密。我心里有话,是想说给你们俩的,让星奎哥也帮我拿主意。”
秀婷开始捉摸怎样劝慰珊珊。她知道,笼统地劝解说些安慰的话已属多余,她不能再那样搪塞自己的朋友。秀婷为难地看看珊珊又看看丈夫,珊珊也期待地望着星奎。星奎腼腆地笑笑,嗫嚅说:“让我说,元辉人不错,直爽,厚道,心眼也好。唉,可惜……”秀婷当即揶揄:“那你嫁他得了!”星奎说:“我话还没说完呢……可惜,珊珊文化高,眼光也高了些……”秀婷生气地插嘴:“尽说些没用的!你只说,让珊珊咋办?”
星奎尴尬地红了脸。珊珊忙说:“秀婷姐忒性急了,你让星奎哥想想嘛。”珊珊随即改口:“咱不说这个话题了。我只问星奎哥,前些日子去县城,见到程老师了吧?”
星奎点头:“见到了。他也是县里抗战活动的负责人,大概是……”
珊珊接着追问:“大概是什么?共产党?”星奎笑着点点头。
秀婷还想追问丈夫什么,珊珊叹口气:“算了吧,别让星奎哥为难了。”
秀婷送走珊珊,小两口吹灭灯在被窝里说话。秀婷问丈夫:“你咋跟珊珊说话吞吞吐吐的,痛快说让她跟元辉散伙得了!”星奎没吱声,只轻声叹口气。秀婷问:“你怎么了?跟你说话呢。”星奎说:“我在为咱们刚成立的黄沙会担忧。苏会长年过半百,永禄游手好闲百无一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秀婷翻身趴在丈夫胸前,眨巴着眼睛问:“你是啥意思?”
星奎说:“八路军要在咱们这一带建立抗日根据地,黄沙会应该发挥大作用。珊珊是个好闺女……”秀婷问:“那,珊珊又该怎样?嫁给那人,还是不嫁?”星奎笑笑:“珊珊的婚姻大事,我能说什么,你别老逼我好吗?”秀婷无奈地哼一声倒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