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起来,闹起来才能将盛妃牵扯的更深,她沉了声,“盛妃这是什么意思?”
江媚筠语气也沉了下来,“绿萼是锺翎宫的人,哪怕犯了错也该由本宫发落,便不由太后费心了。”
太后不怒反笑,“说到绿萼是盛妃的人,哀家倒是有话要问一问。”
她看向绿萼,“一个小小宫女,害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贵人作甚?”说着视线又转回向江媚筠,“依哀家看,这贱婢的所作所为,怕不就是盛妃暗中授意!”
江媚筠冷哼一声,还未说话,绿萼便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越是慌乱,她头脑却越是清醒无比,“太后明鉴,吴贵人曾经贬低奴婢,因此奴婢对吴贵人怀恨在心,才寻了这个机会对吴贵人下手,与盛妃娘娘无关!”
“倒是条护主的好狗,”太后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江媚筠摘出去,冷笑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盛妃管教下人无方,与这事到底脱不得关系!”
江媚筠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却是没再与太后争辩,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了一旁穿龙袍的男人。
“皇上……”江媚筠脸上换了表情,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眼睛水汪汪地看向赫连珩,语气也打着转,教人看了恨不得原谅她所有的错处,“臣妾是冤枉的,请皇上明察!”
太后是铁了心地要治她的罪,此时唯一的变数便是从事发便一言未出的赫连珩。
她此时还有用处,赫连珩不会干看着太后将她发落,哪怕赫连珩就是相信对吴贵人下手的是她江媚筠,也不敢不保她。
太后见江媚筠这副狐狸精模样,气了个倒仰,但她也不慌,今日之事证据确凿,任江氏使出再多狐媚手段,皇上也要给后宫一个交代,不会再像以前敷衍了事,更何况,吴氏那胎皇上可是宝贝得很。
太后和江媚筠都以为赫连珩见吴氏被害,面上虽然不显,但心中定然大怒,然而实际上,赫连珩还真是没有对这事有什么想法。
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前世却是没有这一出的,但不说他本来就知道吴氏这胎活不成,只说宠幸吴氏对他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事情一出,赫连珩的心池是没起半点波动。
倒也不是一点情绪都没有的,初初听闻吴氏落胎之时,赫连珩的心里竟生出点期盼是江媚筠嫉妒吴氏动了手,然而随即便冷了下来,阿筠的心不在他身上,又谈何吃醋,这事十有八/九是太后设了局。
随后赫连珩便瞧着江媚筠张牙舞爪和太后斗法,伶牙俐齿的张扬模样又生动又鲜活,心里喜欢得很,却又自责难过自己护不住她。
往时只将她当做工具,人住进心里之后,哪里还舍得让她在这后宫受其他人的气。然而冯家根深蒂固,哪怕他是活过一辈子的,此时重头再来,想将冯家连根拔起也至少需要一年半载的功夫。
看江媚筠望向他,倒像呲牙咧嘴的猫儿打输了架,收了爪子委委屈屈地找主人帮忙,赫连珩心中好笑、酸涩、自责等等情绪混在一起,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心里再次打定了注意,冯家须得越早破败越好。他这皇位也要坐得更稳些,才能将人捧在手掌心上。
赫连珩眼神沉沉地看向太后,吴氏的胎早早没了也好,倒是可以借此机会给吴家一些恩典。
“盛妃驭下不严,夺盛妃代理六宫之权,禁足锺翎宫,”赫连珩心思转了好几转,面上却没露出半点,其他人看来只觉得帝王脸色晦暗不明,“吴贵人晋贵仪,赐号‘宜’吧。”
还好,只是夺权和禁足,江媚筠松了一口气,瞧着赫连珩波澜不惊的脸色,倒愈发不信他会有这么好的演技,想来不愧是皇帝,当真是个凉薄的。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便又听赫连珩道:“至于这个罪奴……”
她心一沉,连忙将话头接了过来,用咬牙切齿的语气道:“臣妾倒是不知道这贱蹄子居然生了这么大的胆,竟是害皇上失了皇子,合该乱棍打死,但是臣妾咽不下这口气,不如皇上将她交给臣妾发落,定要叫她后悔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端的是一副恶毒模样,绿萼却是心里明白,主子这是想办法救她的命。
自己疏忽惹来大祸还要主子来救,绿萼头还磕在地上,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红了眼眶。
赫连珩心里知道江媚筠定想保下这个宫女,自然由她,便点头应了,“便随你处置吧。”
倒像真真不将吴贵人放在心里一般,谋害皇嗣的证据如此确凿了,皇上竟还是没降盛妃的位分,硬生生地为她脱罪,所有人都暗自吃惊,但仔细想想以前皇上对盛妃某些行为的视而不见,如此处理也在情理之中,一个两个都不禁咬了牙。
恂妃心中苦笑,这位是真的得圣心啊,吴氏母子两人,加起来还不如盛妃一个。
太后闻言自然心中不满,但是她也早有预料,以往自然为江氏这个狐媚子与皇帝争过,但皇帝毕竟是皇帝,还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两人角力,输得多赢得少,便也不愿意再白费力气。至于那个绿萼,小鱼小虾而已,是死是活也无甚紧要。
今日这番算计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太后心下愉悦,却做出一副疲惫神情,“哀家乏了,便先回寿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