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筠筠有点诧异,问道:“为何,你我可曾见过?”
小太监咧嘴一笑,道:“回小主的话,奴才名叫小路子,原先在湖边喂鱼。上次若不是您出手救奴才,那奴才早就成死人了。”
白筠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小太监。
小路子又道:“奴才上次从湖边回去,脸上见不得人,在屋里歇了半个多月,原先的活儿让别人给占了。奴才就拿小主您赏的银子贿赂了十二监的管事,管事给了奴才送饭的活计。奴才得知小主病了,于是便揽下了给锦绣宫送饭的差事。”
原来如此。
白筠筠微微颔首,露出一抹笑意,“你有心了,这几日多谢你。”
“小主折煞奴才了。”
白筠筠再次将银子放于他手中,诚恳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只是饭菜日日这般足量,想来你也要打点别人,这银子你还是拿着,若是哪日不够了,你再来找我要。”她如今落难,宫里拜高踩低的多了去了,若非打点,她的饭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路子看看了手中的银子,纳入袖中,“小主放心,只要有奴才在,小主一定顿顿吃热的,吃好的。”
没想到一时的善心能结下善缘,真是意外之喜。
小院里安静,没哪个“闲杂人等”前来探望,白筠筠也不往外走。饭食尚好,月例炭火被褥等物件儿也没受难为,想来不知道什么人打了招呼。
春杏和春雨心里着急,可嘴上半点不提,只看白筠筠日日熬着水在桌上写字,有时在地上写。再有闲的时间,不是在院子里跑步,就是跟春雨学着做针线,并不为自己着急。
又是一个来月的功夫,写的字勉强能见人了,还隐隐带了点风骨。帕子上绣的猫戏老鼠图,也终于看出来哪是猫哪是鼠。
小路子是个有心的,这日不知何处捡了一窝小兔子,专门用食盒装起来,偷偷的带进红叶阁,说给小主解闷。除了兔子,小路子还带来一则消息。
宫里传出来了喜讯,杨小仪有喜月余,太后和皇上十分高兴,特意下了恩旨。直接越过嫔位,破格升为了从四品的婉仪。皇上已经二十有六,膝下只有一位小公主,宫中难得有这等喜事。
皇上的赏赐日日流水一般进了宁禧宫,皇后专门定制了一尊冰玉观音像赐予杨小仪,嘱咐她好好保胎。同住宁禧宫的主位德妃娘娘关怀备至,比杨婉仪还紧张这胎儿。
太后为表喜悦之心,冬至那日将在景泰宫举办吉祥饺子宴,邀后宫所有嫔妃一同赴宴。
本想低着头避过去,可是一想自己的衣裳并非宫女装,这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果然,淑妃隔着半根长廊就盯上了她。
白筠筠眼睁睁的看着淑妃的眼神陡然变的戾气,明显加快了步子向她走来。
她不能跑。淑妃身后跟着四个太监,哪个也比她腿长!
淑妃越来越近,福公公不在这里,身边只有几个打扫的小宫女。淑妃来者不善,这可怎么办!
寒风呼啸,夹杂着冰碴子打在脸上,一粒一粒扎的生疼。淑妃披着的雪狐大氅白如皑皑雪,无半丝杂毛。发髻上的玲珑如意百合簪幽幽闪着彩光,艳丽的脸庞微微仰着,面上神色比冰碴子还冷几分。
就算淑妃不敢在勤政殿里杀了她,可是当面打她个几耳光也难受不是?
一念间,淑妃带人拐过了长廊,离她不过数十步距离。白筠筠捏紧了手里的扫帚,低头迅速吃掉了唇上的胭脂,抬起头快步朝着淑妃走去。
动物世界上曾经讲过野狗,当野狗试图攻击人的时候,千万不能跑,应该手持棍棒转身向着野狗迎上去,准备进攻的野狗必然感到疑惑。
正如此刻的淑妃,见白筠筠手持扫帚向自己走来,显然一愣,连脚步都缓了下来。
离着淑妃几步远,白筠筠将扫帚往墙根一搁,上前行了个标准的宫礼,“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万福金安。”
淑妃那双漂亮勾人的丹凤眼睨着地上的人,并不叫起身,银铃般的嗓音道:“本宫还当是谁,原来竟是白选侍。”眼角扫过一旁的扫帚,唇角牵起一丝讥笑,“下人就是下人,怎么都上不了台面。”
白筠筠谦逊道:“娘娘说的是,臣妾笨手笨脚的也就能干些粗活了。”
自己都这般承认,淑妃打这个嘴仗忒没意思,可心里那股子火气怎么也下不去。褚贵人是蠢了些,可是杨婉仪与眼前这个死在水里便没了这些破事,怎么就偏偏没死呢。
“贱人,你还不认罪!”淑妃厉声喝道,抬起脚对着地上的那双手便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