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到胸前,乌黑长发松松结成一条长辫子,发梢缀了一只玉蝴蝶,还拿起铜镜给她照了照,好像她真能睁眼看见镜中的自己。
又用蜜浆沾沾她的唇,替她盖上薄毯,这才说道。
“叫进来吧。”
那人月月都来,望上一眼就又退出去,宫中少有人知陈皇后昏睡不醒,说她死了,她又面色如生,说她活着,她又不能睁眼。
这回也是一样,伸着脖子盯着阿娇细看,还是那模样,色若春花,可就是沉睡不起。
楚服冷眼瞥着那宫人:“看过了,就去回禀你们娘娘罢。”
那宫人很有些惧怕楚服,流言都说陈皇后其实早已经死了,在被废后的那天就自戕了,尸身能保不腐,都是因为她身边这位巫女。
听见楚服语带嘲讽,也不敢生事,反正卫皇后只要知道陈皇后没醒来就行了。
这些事阿娇都知道,可她就算知道也无用,心里再气,也骂不出、动不了。
楚服让人摘了桃花来,插在瓶中,摆在阿娇身边:“娘娘,桃花开了,做些熏香可好?”
阿娇粉唇紧闭,连眉毛都不能抬动一下,但楚服还是笑了:“娘娘既然喜欢,那就多做一些,等到冬天下雪的时候,在殿中点燃。”
天色一黯,宫奴们又将方榻抬了回去,楚服点燃殿中蜡烛,让宫人们退下,殿中只留下她自己。
等人都散了,便在窗前门上系上金铃。
楚服跪在殿中,从妆匣内取出符咒,点起三支清香,默念一段咒语。
宫中人只道楚服是在为娘娘祈福续命,她每到月缺之夜都会这么做,第二日便会有一撮头发变得花白。
那三束清烟透窗而去,直飞长信殿。
她确实是在替娘娘续命,但施咒术就要以一换一,天下绝没有白来的东西,她用王太后的寿数来维持阿娇的生命,贵人的命数不好借。
若不是王太后自己先作恶,还把那人偶放在自己殿中,这个咒术也没这么容易成功。
多少夜都是如此,今日才刚燃香,金铃便微微一颤,发出声响。
楚服立即睁眼,收起金铃符咒,一脚踩灭玄香,就有人推门而入。
“谁?”
那人走到灯火下,他扫了楚服一眼:“点香了?”
殿中香味还没有消散。
楚服伏身拜倒:“点了安神香,给娘娘助眠。”
刘彻“哧”的一笑:“她睡得还不够多?你退下罢。”
楚服这回不再犹疑,上回刘彻没下杀手,就不会再动娘娘,椒房那位已经稳坐天下,娘娘长门偏安,谁也防碍不着。
楚服躬身退到殿门外,凝神听殿内的动静,久久都没有声响。
刘彻大步上前,走到榻边,掀开帘幕,看着枕着玉枕,盖着锦被,正在安睡的阿娇。
刘彻已经有许多年没来看过阿娇了,今夜之前,他并不想念她,他不会用想念这个词来说陈阿娇。
他不想念她,他厌烦她。
厌烦她不温柔,厌烦她不和顺,厌烦她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高兴,还厌烦她说话总是一针见血,戳他痛处。
可偏偏是今夜,封卫青为长平侯的这一夜,他突然就想起了陈家。
陈家的祖上,也是这样煊赫起来的,而他将亲手扶起另一个陈家。
刘彻伸手轻抚阿娇的面颊,在她雪白面一抹绯色上留恋,指腹摩挲着她的嘴唇,隔着烛火深望她。
他其实宠爱过很多的女人,她们有的妖媚,有的纯真的,但宠过了也就忘了,转瞬这些女人就面目模糊。
只有阿娇,隔了这么久,在他心中也依旧是生动的。
殿内帘白烛红,细风一动,投在阿娇面上的烛光便微微颤动,仿佛她正在低语浅笑。
刘彻忽尔笑了,他想起自己年幼时那个诺言,握住阿娇的手,低声道:“金屋一诺,只有许你来世偿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闭眼不睁娇:谁稀罕你的金屋,老子信了你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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