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主早逝,妻子带着儿子改嫁到了临街。这边的宅子没人住,是以先赁出去。
两人行了约莫有两刻钟,陆景行瞧了她一眼:“用不用歇一会儿?”
“不用不用。”陆潇潇连连摆手,“我又不累。”她现在还在兴奋中,对即将看到的“新家”满怀期待,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
“可我累了。”陆景行慢悠悠道。
“啊?”陆潇潇有点意外,他一向身强体健,竟然感到累了么?很快,她又想到:这两天,她待在客栈里等消息,而他则出去打听院子、卖掉车马,跑东跑西,觉得感到疲惫也正常。是她只顾着自己,忽略了他。
这么一想,她不但能理解,还感到丝丝愧疚:“那咱们就歇会儿。反正咱们出门早,现下还早着呢,不急。”
“嗯。”陆景行忽然牵了下嘴角,伸手遥遥一指茶肆的幡旗,“去喝杯茶?”
“好。”陆潇潇毫不犹豫地点头,跟他进了茶肆。
这茶肆不大,此刻人也不多。他们相对而坐,要了一壶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潇潇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她一偏头,捕捉到东南方向一人尚未收回的目光。
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皮肤白皙,相貌秀丽。两人视线相对,她歉然一笑,低头饮茶。
陆潇潇有点莫名其妙,下意识回之一笑。
过得片刻,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陆潇潇猛地向那妇人看去,却见对方若无其事移开了视线。
陆潇潇感到不自在,她身体前倾,小声对兄长道:“哥,我觉得那个人在看我……”
“谁?”陆景行学着她的模样,也微微压低了声音。
“东南方向……”陆潇潇待要悄悄指给他看,已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跟前。她一偏头,就看见妇人的脸。
“姑娘……”
陆潇潇微惊,下意识站起身。与此同时,那妇人手中的茶盏结结实实合在了她的右臂上。
“……啊。”陆潇潇禁不住低呼出声。
天热,这茶也不烫,是以并未烫伤。不过湿衣黏在手臂上,也好受不到哪里去。陆潇潇拧了眉,颇觉窝火。
“你怎么样?没事吧。对不起啊,我……”那妇人一脸歉意,手忙脚乱,作势要帮她擦拭整理。
陆潇潇心中狐疑万分,连连推脱着不肯。但她不过十岁稚龄,论力气,又怎能比得过一个成年人?须臾间,就被对方撸起了袖子,露出一截莹润如玉的皓腕。
“哥!”陆潇潇匆忙向兄长求助。
陆景行神情冷然:“放手!你要做什么?”
陆潇潇的手被人紧紧攥着,间或有泪珠掉在了她手臂上。她困惑而又害怕,想抽出手臂,却没能成功。
“湘儿,你真是湘儿……”那妇人满脸泪痕,又哭又笑,“你这儿有个疤痕,和湘儿一样的。湘儿,我的湘儿……”
陆潇潇懵了:“什么?”
“湘儿,我是娘啊,我是你娘……”妇人说着就要把她往怀里揽,却被陆景行给拦住了。
他将陆潇潇护在身后,直视妇人,面无表情:“这位夫人,你吓着舍妹了。”
“我,我……”妇人似是理了理思绪,慢慢回答,“她是我女儿。”她为自己辩白:“我不是要吓她,我是她娘,她是我女儿。我一看见她,我就知道她是,她胳膊上……她真的是,就是她……”
她语无伦次,陆潇潇则疑窦丛生,事实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陆景行回眸看了她一眼,迎上妇人:“她是你女儿?有什么证据?”
“有的,有的。”妇人连连点头,“除了胳膊上有个很小的疤痕以外,她的背上,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红印,是胎里带的。我是她娘,又怎么会认错?”
陆景行轻哼一声,神色莫名:“是么?”
陆潇潇轻轻扯了扯兄长的衣衫,心中满是惊骇。这个奇怪的女人并没有说错,她背上确实有一块红色胎记。
她胳膊上有疤,还可以解释为那个女人刚才撸起她袖子看到的。但背上红印这件事,那女人绝对不可能隔衣知道。就连她自己,也是上辈子刚双目失明时,行动不便,侍女帮她沐浴时发现后告诉了她。
有玉戒认亲在前,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可能找到亲人的喜悦,而是浓浓的不可置信。
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进茶肆喝杯茶就能喝出一个亲娘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兄长提议进茶肆是有意为之,就是为了安排这一幕。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呢?他们虽然自小一块长大,但一直规规矩矩。他绝不可能知道她背上有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