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刺史衙门,一年从刺桐港截留的税收,不过是十万贯。
崔耕费了那么大力气,又是开聚丰隆银号,又是弄木兰春酒坊,家产也没有十万贯。
再举个不大恰当的例子,林知祥想要武良驹的命,两万贯就行!。
在张林二人的想法里,就算他们人心不蛇吞象,最多讨价还价,要求加上个几万贯。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梁波猛地一拍几案,怒而连连冷笑,道:“十万贯?你们也真说的出口?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林知祥忍气吞声,道:“那梁都尉要多少?说出个数目来,在下也好筹措。”
梁波伸出一指,遥对着林知祥虚空画着圈圈,笑道:“林知祥,你不是有个外号叫林百万吗?这可是关系到你身家性命的事,某家要个一百万贯不算多吧?还有你”
说着他又将虚画圈圈的食指点向林知祥身旁的张元昌,道:“记住,是林家和张家,各一百万贯!”
“嘿嘿~”
张子瑞阴笑一声,伸出右手五指比划了一下,好整以暇道:“本官不贪心,两家各五十万贯便好,只当是你们两家对本官即将接任泉州刺史的贺礼吧!”
两人一张嘴便是三百万贯!!!
真是狮子大开口,不,简直是海里的鲸鲨大开口啊!
张林两家虽说家产不止此数,但大部分变成了产业和船只,要说能拿出这么多现钱来,绝无可能!
再说了,敲诈勒索这种事,怎么可能就一次?
林知祥站起身来,却是平静如水地看着梁波,沉声道:“两百万贯钱委实太多,梁都尉吃下去,恐怕会撑坏了肚子。不如,就二十万贯钱?”
梁波坚定地道:“两百万贯钱,一分都不能少!本官胃口甚好,就不劳林大财主费心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张元昌猛地一拍墙壁,大叫道:“梁都尉听没听过那句话,财可通神?恐怕你是有命拿,没命花啊!”
“呀嗬,老棺材瓤子还敢威胁某家?”
梁波气笑道:“本官还真不怕这个!你的钱再多,还能有我的刀快?来人,给我把张元昌和林知祥拿下!”
“喏!”
众府兵呼啦啦往上闯,就要捉拿张林二人。
咚~咚~咚!
这时,一阵踏地而颤的脚步声!原是一直肃立在崔耕身后的封常清动了!
他那副大块头往那一站,几乎所有人都会把他当成一个莽汉,甚至崔耕有时候都会有这种错觉。
然而,在历史上,这位却是以智计出名。论起随机应变的本事,他认了第二,岭南道都没人能认第一!
就在梁波的话刚一出口,封常清就意识到,今天不行非常手段是不行了!
他当机立断,猛然往前一撞,如同一个肉坦克般,把梁波的护卫撞了个七零八散。
当当当~~
几把刀砍在封常清的重甲上,跟挠痒痒差不了多少。
寒光闪烁,一把匕首突现于封常清的手中,横于梁波的脖颈!
他大呼道:“别动,谁再动老子宰了他!老子本就是贼寇,再上山落草也没什么。”
梁波还真是条疯狗,毫不在意地道:“大伙别怕,本官就不信了,他好好的朝廷军士不做,会重新跑回去做贼寇。尔等快快动手,擒拿张林二人!”
“我看谁敢?!你们看看,下面是什么?”
张元昌哗啦一下,将雅间的几个窗户猛地推开了。
众人往下面看去,但见张林两家的私兵都到了,密密麻麻排成了四个方阵,每阵五百人,足有两千人。
人人白布包头,赤~裸着上身,浑身筋肉虬结,下身穿牛鼻短裤,手持缠着红绸子的鬼头大刀,看起来勇悍无比!
张子瑞见这阵势忍不住腿肚子转筋,颤声道:“梁…梁…梁都尉,这下面可都是些海上的亡命徒啊,此事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依本官看,二十万贯也不少了。”
“不行!”梁波牙关紧咬,冷笑道:“下面的人是亡命徒,我就不信了,张元昌和林知祥也是亡命徒?众将士听令,上!某家就不信了,他们还真杀官造反?”
“怎么不敢?”郭恪豁然而起!
他早就看梁波不顺眼了,当初在泉州城外,三分是做戏,还有七分是真怒。
在听说梁波把自己的驻地砸了个稀巴烂后,郭恪心中的那份怒火已经到达了临界点。
今天梁波的嚣张跋扈,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郭恪拔刀出鞘,遥喝道:“姓梁的,你是真不知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人物啊!老子杀你,如杀一狗尔。”
骂毕,他虚空挥了一下腰刀,高声道:“封常清听令,给本都尉砍下这土狗的脑袋!出了什么乱子,自有姓郭的扛着!本都尉扛不住,还有长安姓郭的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