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未来, 年轻人总是充满了憧憬与期待,哪怕高中生们再也不会如儿时那般稚气可爱地说:自己以后要当科学家或者当老师等等等。但是他们此刻的理想,确确实实是心中所喜爱的、而非屈服于现实的。
然而对于邓言这样重生而来的人来说,未来,代表了已知的艰难与坎坷, 还有改变已知而带来的对未知的忐忑。
如果说,什么是最让他感到害怕的, 那首先便是他的家人与他关心的人也许会因为他改变了已知的未来, 遭遇其他他所未知的艰难困苦;其次才是未来的改变让他不再具有重生者的优势。
而重生,向来就不是万能的——就连许诺也看出来了, 这位重生者上辈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人,这辈子才需要继续努力学习(笑)。
高三复习对邓言来说难度很大,好在他的学习态度是端正的, 也有成年人的自控能力,更有开了挂一般的课余辅导——那可是全年级第一名一对一辅导。
所以邓言最近成绩进步飞速。
如果说, 他还有什么关于学习方面的优势的话, 那就是上辈子被迫复读一年, 所以对今年的高考卷试题印象十分深刻。
他也想过, 要不要在考前将试题透露给许诺和汪华天等人知道, 然后下一秒, 就把这个不靠谱提议给否了——经历小半年的相处, 他这个前世的学渣终于知道学习和考试对于这些优等生们来说是如何的神圣。
哪怕给他们捷径, 对他们来说, 也是侮辱而非帮助。
尤其是许诺。
上一辈子, 没有自己的出现,许诺凭她的努力,考出了震惊全国的分数(却报了更加叫人掉下巴的专业,此为后话);
这一辈子,她依旧可以靠她自己,取得应有的成绩与荣耀——邓言觉得他需要做的,只是尽量劝导许诺选择一条坦途,或者帮她搬开路边的绊脚石。
邓言笑笑说:“我啊,应该是金融吧……可是,你为什么会想学中医呢?”
这也是汪甜甜和汪华天想要知道的,于是三个人六只眼睛都闪着求知欲盯着许诺。
许诺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家学渊源?我外公就是一名中医,而我恰巧对中医药理知识十分感兴趣……那些草药经过炮制,却能成为治病救人的良药,不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吗?当然,化学也很奇妙,我总觉得中药熬制的过程也许砂锅之内也进行了一场化学变化呢。”许诺没有说的是,更重要的原因——有证之后,再遇到什么棘手的病症,给亲人朋友开方子总更有可信度——也不会被抓起来啊。
邓言设想过无数次,要怎么劝说许诺——因为她以后在田径领域创造了太多了奇迹,而她也太过桀骜,所以随着扬名,还有不少负/面/新/闻缠绕着她,小到‘学生时代训练资料作假’、大到‘教练亲自指导许诺嗑药’等等层出不穷。
直到邓言重生那一年,网络上黑许诺的人依旧叫嚣着许诺本人擅长中医和化学,又是这两个领域内的大拿,谁知道她是不是给自己用上了什么现在科技无法检测出的新型兴奋剂呢!
邓言前世甚至归纳出了许诺不同的黑子:
纯满口脏话,污言秽语的,用最大的恶意去造谣一位年轻女性;
诋毁她学历造假,学术造假的;
污蔑她比赛使用兴奋剂的;
还有猜测她是外星人的——等等,这也许不全是黑……吧?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用恶毒的语言侮/辱她?】
当时的邓言也曾用他二流的黑客技术帮许诺澄清谣言,还想去人肉黑子中的铁杆,但是却终究是力有不逮。
现在眼见许诺的选择又将是最容易在日后被人诟病的,他忍不住想要劝说一二。
却,
没有立场和理由劝说。
当晚吃完夜宵走回宿舍,他问汪华天:“你会不会觉得,凭许诺现在的成绩,报考中医类的大学,太可惜了?”
“当然可惜啊。”汪华天点头,“不过她只要正常发挥就跑不了全省前几名(这还是说的保守了),到时候真的出了分数,她爸妈肯定会给她一些别的建议的吧?”
【真的,会么?】邓言对此表示并不乐观。
接下来的日子,他有些心事重重,甚至学习小组相互出题考对方的小测验环节,在他并不弱的英语考试中都丢了不该丢的分数。
许诺拿着互换批改出来的卷子,敲了敲邓言的手背:“小伙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哦?”
平时许诺爱说爱笑,但是仅是对着汪甜甜等同性友人,这一回却对着自己——开口一句老气横秋的小伙子。
却差点叫邓言落下泪来。
…………………………
酒店男女厕之间两排金光闪闪的洗手台,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趴在台子上搓鼻涕。
“小伙子,你怎么回事哦?”伴随着哒哒哒的高跟鞋声,有人递过来一包餐巾纸。
听声音又软又甜,是个年轻女孩。
【也许看在这一身西装的份上,把我当成凯子了。】邓言没有抬头,也没有接受,伸手从洗手台旁边墙上挂着的公用纸巾卷里头抽出一大段,胡乱地擦了擦脸。
二十五岁的邓言,精神面貌和两年前大学毕业意气风发的时候完全不同,家中企业遭逢巨变,现在他也需要为了拉投资,在酒桌上拼了命的灌自己。喝多了,只能悄悄到包厢外头的厕所吐,吐完还要用冷水洗脸,收拾好狼狈的仪态,回去继续喝。
他直起身子,却看到一张眼熟的面庞:是……许诺?
当然,这样的场景之下见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只会叫邓言觉得更尴尬,尤其是,两年前的自己还是被众星拱月的‘邓少’,而现,在却是酒局上敬陪末座的可怜虫。
【她应该不认识我了。对,肯定不认识我了。】邓言如是安慰自己,左手却不由自主地把餐巾纸捏成皱巴巴一团。
站在他一米之外的许诺眨巴了一下眼睛,伸手指了一下额头:“纸屑。”
邓言扭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滑稽可笑的模样,一把摘掉纸巾碎,觉得更加尴尬。他含糊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便打算离开。
而这两年的经历告诉他: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十分灵验。
这次组饭局的人出来找他了,才走近,一眼却被穿着海棠红无袖连衣裙的许诺勾去了魂:“邓言啊邓言,你可真不老实,都这样了,一副皮囊还可以骗小姑娘啊!嘿,美女,瞧着很眼熟啊!”
邓言悄悄瞪了这个傻/逼一眼:【这是许诺,能不眼熟?】
“东少怎么出来了,来来来,我又点了两瓶酒,进去继续喝。”邓言想把这酒鬼带走,因为东少是他们纨绔圈中私生活比较糜烂的那一挂,他不想许诺和这样的人有接触……
“来来来,美女一起美女一起。”并不怎么醉的东少却很强硬地推开邓言,说着就要伸手去拉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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