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步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出现一座六角飞檐的亭子。亭子同样被照得灯火通明,而亭中立着个浅灰色的身影。
现在这个时间点,萧家的成员应该都在宴会厅里给老爷子祝寿才是,怎么还会有人独自躲在院子里?
时京墨耐不住好奇,往前又走了三五步,这才看清亭子当中站着的是一个身着灰色茶服的男人。男人单手负在身后,脸背着她的方向,因此她看不见对方的模样,只能从身形和发色上依稀判断出他年纪不长。
那是个极为挺拔的背影,古朴修身的茶服衬得他身长玉立,乍一看居然有种仙风道骨的意思——即使她心内觉得对一个现代人用这样的形容词,并不那么恰当。
在别人的地盘上,她不愿横生枝节,尤其萧南城还是席江延的好兄弟。但不远处那个男人像是一块强力磁铁,牵住她的好奇心,引着她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越离他近了,她的呼吸就放得越浅,以至于她都走到他身后了,男人也全然没有注意到。
时京墨屏着气息看他,这才发现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排开了全套的笔墨,他正执着一枝毛笔挥毫泼墨。
那支笔又和普通的不太一样,笔杆是浅粉白的,材质像是玉石或者象牙,顶端挂着精巧的嵌银穗子。而他握着笔的手指,则比笔杆还要纤长挺直。
光看这一只手,也能脑补出它的主人是怎样玉质金相了。
时京墨斜倾身子想要看清男人的脸,谁知他偏头的角度正好将她的视线挡住。
她撇了下嘴,便又重新看向石桌上他在写的那幅字。
他这会儿,正写到“无”字的最后一点,收尾之姿笔走龙蛇,字体飘逸洒脱至极,连时京墨这个不通书法的小白,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这一出声,无疑惊扰了男人。他正准备写下一个字的笔霎时一顿,墨汁顺着饱胀的笔尖滴落下来,在宣纸上留下个明显的印迹。
自知闯祸,时京墨连忙抬手捂住了嘴。不想男人压根没有回头看她的意思,而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又就着那滴墨迹继续写字。
她眨着眼,小心翼翼地觑了男人一眼,见他似乎没有兴师问罪的打算,这才再次看向字幅。
他如今写的已经是最后一个字,而前面的内容,她只瞅见了一个“无”字。不由得暗自猜测他究竟想写些什么:是“举世无双”?或者是“万寿无疆”?
可等到他全部写完,她才发现自己所有的猜测都错了——前面两个字垂在桌面下她看不见,后头的两个字,则明明白白写的是“无趣”。
“……”时京墨怔了片刻,“噗”得轻笑出声。
男人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玉笔架回笔搁上,而后取镇纸压住自己刚完成的书法,再把执笔的那只手同样背到身后,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一双霞明玉映却又清寒疏离的眸子,直勾勾地与她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