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有那个意思。”
“六姐姐,你才是傻的,”安灵梓浅弯长眉,眼中带着担忧,“我之前那些话儿,你都没听进去。”
“父亲对陈姨娘哪里是爱,不过是愧意罢了,”安灵梓脸上一派冷漠,提起自己的父亲与亲生母亲眸底半点温度也无。
“他要找个由头好叫自己心中不那么愧疚,结果不重要,努力过就行,日后再想起来,便可以安慰自己是祖母那儿不同意,可不是自个儿对陈姨娘不好,”
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轻蔑道:“六姐姐你瞧瞧,男子多有意思,自己薄情就罢了,还偏生要找个理由,再博一个有情有意的好名声,将错处全推给女子。”
安锦云心说怎么聊着聊着又到了这上面,安灵梓竟是钻了牛角尖了。
两个人对着沉默半晌,瑶琴从外面又探听了新的消息,进来说与两位小姐听。
“……老夫人被气得当场晕了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药的,闹了半天才好,二爷现在正在烟柳院外面跪着呢,松了口说只留陈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好,”瑶琴绘声绘色,还给安锦云演示了一下王氏是如何大骂的。
安锦云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杏眼微眯:“只留肚子里的孩子……却也不行,名不正言不顺。”
安灵梓完全不在乎,看到瑶琴学得像甚至笑得比亦书还欢。
“祖母这病一下子是好不了了,”安灵梓眉梢上带着明显的嘲弄,将琴谱收起来准备告辞。
“今日竟能白看这么一出大戏,也算给乏味的生活添了点乐趣,”安灵梓眼中狡黠揶揄,懒懒地伸手将自己斗篷穿上。
“我就不多打扰六姐姐了,六姐姐好生休息着,外面天寒,还是少出门,”她上去恋恋不舍的拉了拉安锦云的手:“若有什么事儿寻我,差人来说一声就是,我来望云院找六姐姐就好,毕竟六姐姐这暖阁可比我的好。”
“你这小嘴惯会说话,我哪里忍心拒绝你,”安锦云伸出食指刮了下安灵梓的鼻头,两个姐妹相视一笑,小丫鬟碧荷破例进来,怯怯地说道:“六小姐,伯爷被老夫人叫去了,您可要去看看?”
两个姑娘俱是柳眉一弯,互相对视一眼。
“这个关头,叫大伯去做什么?”安灵梓眼中疑惑明显,又问小丫鬟碧荷:“我父亲可还在烟柳院跪着呢?”
“回七小姐的话,二爷还跪着,老夫人不让二爷起来,也不叫伯爷去拉,是真的动了怒了。”
安灵梓便搞不明白了,既是他父亲还跪着,怎么就叫大伯去了。
安锦云心思转了个遍,心中渐渐有了不好的猜测。
一个荒唐,却又令人胆颤的猜测。
她心口一梗,急急吩咐道:“亦书瑶琴,随我去烟柳院瞧瞧是怎么一回事儿。”
安灵梓不好跟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就这么匆匆走掉了。
初夏随着安灵梓慢慢往回走,悄悄道:“若是陈姨娘真能被扶正就好了,咱们小姐也能入族谱为嫡出了。”
安灵梓淡淡瞥了一眼,冷声道:“你自己随便想想就是了,若真觉得嫡出重要,当初怎么不去做四姐姐的婢女。”
初夏有些委屈,自薛氏去世,她已经完完全全忠心于七小姐,有什么话儿也是直接同七小姐讲的。
安灵梓没有主子架子,她犯了错也不曾苛责,还亲手教她打雀牌,教她识字读书。
七小姐这样好,怎么偏偏在陈姨娘的事情上态度如此坚决,连提一句都要不高兴。
现在二房没有嫡夫人,就是陈姨娘最得宠,这不是对七小姐有利的事情么怎么七小姐也不爱听。
“七小姐,陈姨娘好歹是您的生身母亲……”初夏大着胆子劝了一句,着实有些搞不懂安灵梓这态度转变。
当时不是还为了陈姨娘跪在烈日下膝盖都跪烂了,怎么现在生疏至此?即便是后来陈姨娘来探望,七小姐连院子都不让进的,要么就是将陈姨娘一个人留在屋子里,自己借口去别处转了。
“初夏,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安灵梓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气,双手互相搓了搓。
任何变化都不是突然发生的,都是自己无意间一点一点选择的。
安灵梓有时候也会想,假若她那一日没有去找陈姨娘看她的绣艺,恰好没有听到那场至关重要的对话,今日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惜世上没有假若,做了就是做了。
即使不是那一日,后面千千万万个日子里,陈姨娘总会做出那么一件事来,叫她再也无法真心以待。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与陈姨娘,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被说过后,初夏便不再提,知道了自己主子对陈姨娘的态度是如何坚决了。
“那小姐总该时常和二爷走动着些,他是您亲生父亲总没错,现在可就您一个亲生女儿了。”
安灵梓觉得初夏傻得可爱,虽然出发目的是好的,想让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受人欺负,但目光到底狭隘了些。
大约下人就是下人,再怎么样总会下意识地想要去讨好旁人来达到目的。
安灵梓叹了口气,想着这原本也不怪初夏。
时也命也,都是这天下不公,这世道浅薄。
她想着安馨兰曾说过“身为庶女,最重要的是一个安分守己”,嘴角扯了扯说不出话。
嫡庶尊卑,已是刻在这些人骨子里的东西了。
纵然是安锦云,也总有身为嫡女的优越感,慈悲善良是真的,却也无法设身处地为平民着想,不过是高高在上出于施舍心理而做出的平和态度罢了。
她不是背地里说六姐姐不好,只是这种品质,就已经很难得了。
安灵梓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抹嗤笑:“死渣男罢了,走动什么。”
初夏头一次听这词,迷茫道:“渣男是什么意思?”
安灵梓呼出一口气,挺直脖颈往前继续走道:“喘着气儿的男的,都叫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