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安俊雨沉默半晌,终于挥手叫玉兰离开:“你去做事吧。”
“是,”玉兰规规矩矩行了礼,去收拾屋子里安晞月曾用过的东西。
这件事情似乎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王氏当看见安晞月发疯的那一刻就想到了安晞月会有病逝的一天,可是她不甘心,安俊雨也不甘心,两个人一个拼了命的往秀姝院塞珍贵药材,一个四处寻找名医为安晞月诊治。
是会有那么一天,可总不应该这么快。
王氏刚悠悠转醒,想到安晞月的死状又是一阵胸闷,以手抚着始终不得缓解。
安俊雨也上了任,不得在永昌府中久留了。
所以不管有人愿与不愿,几日后安晞月的棺椁还是下了土。
一场秋雨过后,秀姝院中那棵树最后一片叶子也落了下来。
被唤作玉兰的丫鬟出了府,摇身一变又回到了含章殿内。
这日秦旭从外边回来满身酒气,摇摇晃晃的一头栽倒在宁沛儿床上。
宁沛儿自来到皇宫内就再也没有好眠过,才觉得自己朦朦胧胧有些睡意又被身边躺下的秦旭给吵醒了。
她不耐的睁开了眼,听着外面雨点滴答滴点落在屋顶上的金瓦,又淅沥沥的滚落下来,将地上已经聚集起来的水洼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下雨是不该有这么大的声音的,宁沛儿小心地翻了个身,一转头就闻见了秦旭衣衫上的各种味道。
酒味、脂粉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于是便更睡不着了,只能睁大了眼睛去瞧床帐边垂着的串珠穗子。
也没什么好瞧的,宁沛儿眼睛有些发困,精神疲惫却始终无法入眠。
她起了身,没有看旁边睡着的男人一眼,随便拢了件披帛下了床。
外面守着的以蕊和玉兰被吵醒,以蕊连忙上前来将人扶着,小声问道:“娘娘,您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你陪本宫出去走走,”宁沛儿面上疲惫,吩咐玉兰道:“你去服侍殿下睡下。”
玉兰应了一声,自然的进去将秦旭扶起来帮着脱了外衣,又打了湿帕子给秦旭擦了脸。
自始至终秦旭都未睁眼,不知道是信任还是真的睡着了。
玉兰一边给秦旭脱靴子,一边说道:“殿下,安四小姐病逝那日,安六小姐曾跟奴婢说了些话。”
躺在榻上的秦旭睁了眼:“安锦云?”
“是,她说奴婢身上有股百合的香气,”玉兰越说越觉得蹊跷:“她还说,觉得奴婢不像是普通人调教出来的,像是皇宫里教出来的。”
秦旭坐起身来,自己蹬掉了还未脱掉的那只靴子,扶着额有些头疼的样子。
“又是安锦云,”他拧着浓眉,又是疑惑又是一些自己都说不清的……渴望。
这个少女于他来说真是太神秘了。
莫名其妙的厌恶他,故意避着他,未见过面只听琴音便知道是他,现在连他宫里贴身侍奉的宫娥都认得出来。
当然不会是见过面,秦旭自信安锦云之前绝没有见过玉兰。
那她是怎么猜出来的呢?竟比他身边日日躺着的正妃还要熟悉他。
秦旭手中虚虚抓了一把,回想起自己那些隐秘、旖旎的梦来。
似乎那日在宁府后花园中,他搂着的不是安四小姐,而是安锦云。
少女笨拙又激烈的反抗着他,傲气的眸子中惶恐又羞愤。
玉兰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闭着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邪魅的笑来。
“殿下,奴婢在永昌伯府行事从未出过差错,这安六小姐为何会这般说,奴婢实在是不知。”
“嗯,”秦旭懒懒的应了一声,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你做事稳重,本殿从来都是放心的,”秦旭称赞一声,睁开眼睛伸手勾起玉兰鬓边的一缕黑发,放在鼻尖下深深嗅了嗅。
玉兰脸上便带了羞意,往下扫了一眼,乖顺地任对方动作:“殿下,娘娘方才出去散步了,要不要奴婢去将娘娘找回来。”
“不必,”秦旭将手移到玉兰脑勺后,压着对方的头低了一低,眸中是化不开的浓浓情意。
“她哪有你可心呢,你陪本殿这么久了。”
玉兰便娇嗔一声:“奴婢可不敢跟娘娘相比……”说着就顺着男子手上的力道低下头去。
待宁沛儿散步回来后,玉兰还是在外间原来的地方低眉顺眼的候着,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只是鬓发微微有些散乱,脸上红晕未消,胸口起伏的有些不正常。
宁沛儿向来不管秦旭那边的人,散步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连忙脱了外衣准备休息。
她一掀床帐,一股难以言明的味道便弥漫开来,她皱眉闻了闻,脸色大变。
宁沛儿看向已经睡熟的男子,对方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新的。
她的手紧紧抓着织金措银的纱帐,长长的指甲掐进了肉里,最后竟生生掐出了血。
许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放下床帐又走向外间。
“娘娘,您不是说困了?”以蕊迎上去,她早就困得不行了,现在是强打着精神来陪主子。
宁沛儿看一眼那边站着没动弹的玉兰,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是一日两日,而是在秦旭身边的每一天。
她只能忍。
“玉兰,”她倦倦的唤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你下去休息吧,明日早上再来。”
“是,娘娘,”玉兰便扭着身子退下了,腰身晃得极为好看。
“娘娘,可是这个小贱蹄子……”以蕊看着玉兰离开的背影,有些焦躁的出声。
“嘘——”宁沛儿将葱白的手指压在唇上,示意以蕊不要再说。
她愣愣的盯着镜中那个才刚及笄的姑娘,摊开的手心上一片腥红。
“本宫的祖父是帝师,宁府是盛京数一数二的名门,本宫是宁府最尊贵的嫡女啊……”她眼中渐渐带了泪,伸手抚着桌子上的纹路,喃喃重复道:“最尊贵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