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记的酥饼,这可是好东西啊!一口下去,又香又脆,恨不得把舌头都吞掉。”
他还特意走到王大英面前,啧啧,“原本你家三个小子还能尝下味道,这下可美了,只能看看长啥样,二嫂子,我谢谢你刻薄安安和冬冬啊!不然我家哪里能捡到这么大的便宜。”
王大英开始还不觉得后悔,这会看到一兜子的吃的,还尽是俏菜,她肠子都悔青了,要是早上不进去西屋说那姐弟俩,这会,俏菜可都在她肚子里面了。
一旁的顾双,吸溜着鼻涕,不停的咽着口水,哭嚎着,“妈,我要吃肉,还要酥饼。”
王大英一巴掌打了上去,“吃吃吃,就知道吃。”
顾华子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顾双的头,故意,“双子啊,以后你可吃不到了,你妈呀!把家里的财神爷给赶走了,哝,趁着现在多看两眼,免得以后,看都看不到。”,这财神爷指的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不就是顾家老四顾卫强嘛。
看热闹的人,都有些幸灾乐祸,尤其是和王大英不对付的赵桂芳,她笑的花枝乱颤,“可不是,双啊,以后你可不能再带着红烧肉去我馋我家狗蛋了。”,顾家有个顾卫强在外面干活,经常来带些好东西回来,尤其顾双,被她妈带的,性子真真是一模一样,贱嗖嗖的,每次得了好东西,顾双就喜欢拿到他们家狗蛋面前,故意馋人,把狗蛋给馋的哭的嗷嗷叫。
赵桂芳心疼的不行,却又没办法,谁家能像老顾家那样,顿顿吃肉。
这下,财神爷走了,看王大英以后怎么嘚瑟。
顾双听到赵桂芳的话,哭的更惨了。
扯着嗓子嚎。
倒是旁边的顾单看着还安慰两句,“双,别哭了,哥以后赚钱了给你买。”,至于顾书,失魂落魄的,这边的啥动静,他一点都没听进去。
他只知道一件事,四叔不管他了。
下半年的补课费还要八十块。
他还欠班上同学三十七块钱。之前在女朋友面前吹牛说,开了年,就去买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载着她去河边兜风,如今自行车也没了。
什么都没了。
顾书眼睛发红的冲了出去。
顾华子看到了,摇了摇头,“顾家老大,就是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惯会装模作样。”,哼着小曲,迈着大步子,提着一兜东西,心情贼好的往回走。
至于后面那一摊子,有卫强在,保管吃不了亏,要知道这小子,硬起心肠来,他自己都怕。
在顾华子家,吃饱喝足的顾安安,窝在顾半夏的暖炕上,美滋滋的磕着南瓜子,夸赞,“菊香婶手艺真好,这南瓜子可真香啊!”,比超市那一堆干货都好吃呢!
顾半夏头都没抬,直接抓了一大把也不磕壳,连壳一块嚼的嘎巴脆生,得意,“那是,不然能把我养到一百五十斤。”,顾半夏的个子随顾华子,个子一米六八,但是体重一百五。
这年头,能长成大胖子可真不容易。
顾华子和菊香感情是真的好。
两人又只生了半夏这一个闺女,上面没有婆婆磋磨,只有一个老头子,一心埋在药材里面,根本不管事情,顾华子的生活美的不行。
又有门手艺,在村子里面挣的够一家人开销的,再加上好兄弟时常帮衬点,可以说,华子的生活,过的个比顾卫强好太多了。
顾华子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三个孩子,都窝在炕上,磕着南瓜子,悠闲极了。
他把提回的东西,往炕桌子上一放,招呼,“安安,冬冬,来看下,你爸爸给你们带啥好东西了。”,至于顾卫强在哪,他下意识的给忽略了,华子脑子里面,现在可全都是吃的。
屋里太暖和,炕烧的热乎乎的,安安往炕上一躺,舒服的骨头都软了,动都不想动,指使着,“冬冬,去看下。”
不用她交代,顾冬冬嗷的一声,从炕上爬起来,袋子一拆,大声,“姐,全是肉!还有饼。”,顾冬冬抄起一个酥饼,就往自家姐姐嘴巴里面喂。
顾安安下意识的张嘴,嚼了以后,才反应过来,“你给我是吃啥呢?”
顾冬冬舔了舔手指,“好吃的饼。”
这姐弟来,把顾华子看的直笑,他把酥饼拿了出来,放在桌上,“你们先吃饼,这肉啊!我让你们婶去热下,保管香的不行。”,顺带,还挑了一块酥饼,捏在手上,显然是给自家媳妇带的零嘴。
走了门口,顾华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说了一件事情,“安安啊,你爸爸回来了,这会正在分家呢,等分完家,他就过来了。”
那半个酥饼呛在嗓门里面,顾安安的一咕噜爬了起来,惊讶的睁大眼睛,“啥?分家?”
顾华子可惊着了,顿时把簸箕往篱笆院上一放,引着安安往屋里进,边走边问,“这是咋的了?谁欺负你们了?跟华子叔说,华子叔帮你揍死那狗娘养的。”
安安红着眼,“我二伯娘说我们是白吃饱,不让我们吃饭。”
冬冬的肚子也恰巧咕噜了一下,他瘪了瘪嘴儿,“华子叔,我饿!”
这姐弟俩可怜的小模样,让顾华子看的心都碎了,他和顾卫强光着屁股一块长大,看着安安姐弟出生,安安又跟半夏玩的好,他可是把安安当做自己闺女来看的。
他回头一吆喝,“婆娘,多摊几张煎饼出来,把前段时间卫强拿过来的紫菜,做个汤,我去一趟老顾家。”
说完,他摸了摸冬冬的小脑袋,“来华子叔家,管饱,你二伯娘那边我来收拾,定给你们出口恶气。”
冬冬满眼崇拜,“谢谢华子叔。”
安安则有些担忧,她来华子叔家,就是为了蹭场饭的,在加上,在她的印象中,华子叔和她爸关系好着呢。
她原本预计的是,最多让华子叔在自家老爸面前上上眼药的,没成想,华子叔不上眼药,竟然要亲自上阵。
她担心,“华子叔,这样对你不好。”,毕竟不是亲叔叔,若是教训起来,多少有些让人说闲话。
顾华子大手一挥,“没啥好不好的,你们被欺负的了,当叔叔咋能置之不理??”,说完,连他那半簸箕药材也不要了,直接冲到了顾家。
他去的一路上,就发现村里面已经风言风语传开了,他也听了个大概。
心想,这王大英可真不是东西。
对待两个孩子,都能这么刻薄。
他到顾家门口的时候,刚好遇见从外面回来的顾卫强,顾卫强手上还提着半只蹄髈,还有不少桃酥,这都是他从县城回来的时候,特意带给俩孩子的。
以往他出去跑货一跑就是半个月,现在家里没了婆娘,他担心两个孩子过的不好,故而,昨天去运输队的时候,他选的是去隔壁县拉煤,近一点,回家方便,这天气,又是下大雪,城里面不比农村,烧不了炕,只能靠着煤炉子取暖。
刚进村子,就听见三五成群的邻居在讨论,自家一对儿女受到刻薄的事情。
顾卫强牙齿咬的砸吧响,他不在家的时候,王大英,就是这样对他孩子的?
走到顾家院子门口时,刚好撞到顾华子,他脸色阴沉消散了几分,“华子,你怎么在这里?”
顾华子把腰间的斧头往外一掏,霸气的往篱笆院上一搁,“帮我干儿子和干女儿出气呢!那俩孩子饿着肚子,在我家哭的惨兮兮的,我当叔叔的能不管吗?”
顾卫强原本好看了几分的神色,顿时又阴沉了下去,他进了屋,一觉踹开了厨房门。
他走在村口的时候,看的真真切切,顾家的烟囱在冒烟,从村口到顾家也没多远,他不信,就这十多分钟,家里的饭菜就做好了,烟囱连烟都不冒了。
果然,他踹开厨房的那一刻,王大英正慌慌张张的把锅里烙的饼急忙往面缸里面丢,嘴里也还塞的满满的,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看到这,顾卫强的头上青筋暴起,他一把提起了王大英的衣领子,把她整个人都给提溜了起来,他强压着怒火,咬着后牙槽,“你在家里开小灶,我顾卫强的闺女和儿子,就活该饿肚子???”
王大英把嘴里面的食物胡乱的咽了下去,尖叫着否认,“我没有……我没有……是安安和冬冬那俩孩子不听话,一大早要跑出去的。”
“没有,把你嘴边的烙饼擦干净,再说没有!!!”,他一把把王大英丢到了灶台上,那用石头砌起来的灶台砸在身上,砰的一声。
把屋外的顾书和顾单,还有顾双吓的一跳。
顾书的脑子转的灵活,连忙指着顾双去喊大人,顾双哭着跑出去。
顾单则抱着顾卫强的腰,不让他在动手。
顾卫强看了下自己几个侄儿子,他冷笑,“现在来管我了?你妈欺负你弟弟妹妹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吭声?”
顾单脸上臊的红红的,但是仍然不松手,他解释,“四叔,我妈不是故意的,您绕了她这一回。”
王大英连忙道,“对对对,我不是故意的,顾卫强,你看看,哪家小叔子会打嫂子的,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王大英不说还好,她一说。
可不就热炸了炸...药包。
顾卫强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他拳头捏的咔吧作响,挣开了顾单,往王大英那走去,“我遭天打雷劈?你王大英磋磨我孩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遭天打雷劈??”
“啊?你说啊?”,顾卫强一拳头砸在王大英的眼睛上,不过好在,王大英的头往外偏了一点,没砸到要害,在刚那一刻,她真真切切的在小叔子眼中看到了杀意。
不得不承认,她是怕顾卫强的。
“老四,你干吗在??”,顾卫富跑掉了一只鞋子,把头上的破毡帽给取了下来,往顾卫强身上扔去。
不过破毡帽轻飘飘的,还没落到顾卫强身上,就落到了地上。
顾卫强收回了拳头,他转过身,看向顾卫富,自然没错过神色躲闪的顾书。
他冷哼一声,“我干吗?你路上还没听到吗?就准你顾卫富的婆娘欺负我闺女和儿子,还不准我这当爹的为孩子们出气了?”
毕竟是自己理亏,顾卫富也就是那一瞬间吼了出来,他这会也回过神来了,老四是顾家的金母鸡,不能把他给得罪了。
他语气软化了几分,“长辈教训晚辈,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了,别让外人看热闹。”
“长辈教训晚辈,好啊!王大英都做得出来不给我闺女儿子吃饭,自己却躲在厨房开小灶,还嫌弃我闺女是白吃饱,我自然也有理由嫌弃,顾书是个废物,读书成绩不好,就指望着留级,让家里人给钱去请老师私下补课。”,你伤了我闺女,我诋毁你儿子,在顾卫强心里,一报还一报,哪怕是上次,顾卫富私下给唐兰芝给证明回城,他都没这么生气。
孩子是顾卫强的逆鳞,他在外面奔波辛苦,就是为了家里的孩子日子过的好一些,却不成想,他努力顾着的家人,竟然是如此对待他儿子和闺女的。
被称为废物的顾书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家四叔,眼里深处还带着怨毒。
顾卫强既然把这脸给撕开了,他索性把最后一层遮羞布扯开,“顾书,你一个月在县城花十八块,你老实说,真的是全部拿去补课了吗?”,周围的人一阵惊讶,要知道,在农村,一个劳动力,一个月最多也才七八块的工资,那就都是顶破天了。
没成想到,顾家的大孙子,竟然在县城花这么多钱,读书,这哪是读书啊,这明明是读金子。
顾书的脸白了青,青了白的,不能承认,死都不能承认,“四叔,我没有。”
顾卫强盯着顾书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倒是小看了大侄子的不要脸程度,半晌后,他转头向躺在地上的王大英,掷地有声,“二房大儿子顾书,不算小学,自从上初中后,便一直呆在县城,初中的生活费一个月十块,算上书本和学费,一年最少两百块,我供了他三年。
自打他上高中后,生活费就翻倍了,加上私下补课费,学费,书本费,请同学吃饭等等乱七八糟的,他在县城的这一年半,我前后给了接近七百多,就这,不算我给家里的公中,我们家新起的五间红砖瓦房,也是我出的大头,王大英,你来说,我给的这么多钱,让我闺女和儿子,在家吃顿热乎饭,都吃不上,众位叔叔伯伯来评评理,我这两年花的钱,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不值,一点都不值得。”
“大外甥,你若是把这一千多块给我,我顿顿让安安和冬冬吃肉都没问题。”,这是顾家村的一个族老,隔房的亲戚,算是顾卫强的长辈。
众人都看着顾书,他穿着一身立领的白衬衣,脚上是最新款的牛皮鞋,头发拢的高高的,仔细看下去,若说这孩子是城里孩子也是信的,就瞧着这一身打扮,哪里像是乡下出来的。
周围人的目光,像是要把顾书给抽筋扒皮了一样,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时之间,有些怨恨自己母亲,做事忒不地道了,不然四叔怎么会揭他的短,他哪里会丢这么大的人。
顾卫强却没打算这么轻易的就放过王大英和侄儿子,“我的好二嫂,好侄儿,这钱,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王大英原本是趴在地上装死的,越听到后面,越是心惊,她竟然不知道,老大去县城读书花了这么多钱,听到自家小叔子问自己要钱,她索性撒泼起来,“好啊!给自家人花钱,还要回去的,没见过这种抠门的小叔子。”
“要!怎么不要,从你开始不给我闺女和儿子吃饭的时候,咱们这一笔账一笔账都要算清楚。”
一直沉默的顾卫富吸了一口气,他不可置信,“老四,行了别闹了,咱们一家亲兄弟,何必算的这么清楚。”
他的好二哥,这是打算准备和稀泥的???
顾卫强抬头望着天,语气坚决,“要不还钱,要不分家!”,这八个字,如同惊雷一样,把人群中的顾老爷子,给炸了出来,他脱掉自己的千层底布鞋,就往顾卫强头上砸,“你个不孝子,要打算气死我啊,分家!老子还活着,你看哪家分家了?”
周爱菊这一双眼睛,正是清亮,顾安安这小动作,哪里逃的过老太太的法眼,她看着安安这副模样,摇了摇头,“这孩子……”
倒是不是她不对顾平安好,而是这孩子打小不爱说话,又怕她,有了吃的东西,虽然不会漏掉顾平安,但到底是十岁的孩子,长身体,分到手上的那点,孩子三两口就嚯嚯没了,哪里够啊!
吃完了饭,按照往常来说,顾安安会主动把洗碗的活给揽过去的,但是今天安安吃完了,抹了抹嘴,“奶,我回屋了,要准备准备复习入学考试了。”
周爱菊点了点头,指着顾书,“去问你哥把复习资料要过去,多少能省不少事情。”,顾书已经在县城一年高中了,因为今年出来新政策,可以高考了,于是他便回家央求着,老爷子,让他在读一年,到时候考高好有把握考个好学校,对于老顾家能出个大学生这件事,全家人都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