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儿保佑,陈家是有信义的人家。”
刚刚一路跑回家通报好消息,褚韶中太过兴奋,竟一时喘不上气,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方继续说,“说陈家是自己驾着大骡子车回来的,唉哟,还带着俩伙计在一边儿支应,我表姑拉着我的手絮叨了半个时辰,说是她村儿的大户也不及陈家现在的气派。”
褚韶华不必听下面的话,也知道她哥今天的主题就是宣讲陈家老爷陈家大爷回村儿,以及陈家如何发达富贵的事了。褚韶华干脆没进厨房,一折身回了自己屋儿。
褚韶华的屋子和如今褚家的家境一样清贫,为省柴禾,她这屋儿白天是不烧炕的,所以,大冬天的一进来,还不及日头正好的院子暖和,扑面的一阵清冷。除了炕东头儿两个掉漆的老榆木的箱子,炕西边儿一床褚韶华自己的灰扑扑的被褥,再有就是一张四方桌儿上摆着的卖不出去的粗瓷茶碗。与这屋儿最不相衬的东西就是方桌儿上支着的铜框镶玻璃的一面半大不小的玻璃圆镜了,这是褚家家境还好时,祖父从北京给她带回来的。大前年祖父过逝,她爹叫人坑回老家,一路想着东山再起,结果把家里的积蓄,连带着老爷子临终前留给褚韶华的嫁妆银子,都填东山里去了。家里一日不如一日,丝绸蚕丝被换成了现在的灰扑扑的棉花被,能卖的都卖的差不离了。
就这面镜子,当初还真有货郎想收,叫褚韶华在家里一顿发作,她性子伶俐,脾气也大,她一翻脸,从此褚家无人敢提卖镜子之事。
褚韶华冷冷的看向镜中的自己,褚家人好相貌,褚韶华自幼便是眉翠唇朱的好模样。当初老爷子在世,又疼她,早早的给孙女定下陈家的亲事,就是刚刚兄长说的赶着大骡子车回村儿的陈家村儿的陈老爷家。
陈家也是做生意的,要说陈家家境,比褚老爷子在时还略好些。可这门亲事,却也不是陈家上赶着,韶华小时候跟娘去过北京,这村儿里男人们做生意,自来是男人在外经营买卖,女人在家服侍婆婆,照看家里田地。所以,韶华自小也是跟着她娘在村儿里长大的。褚家人丁不旺,褚老爷子却并不是重男轻女的性子,相对于褚韶中这个孙子,倒更喜欢孙女些。韶华小时候去北京,褚老爷子喜欢带她在身边,褚家陈家都是在北京做生意,陈老爷见褚家这位小女娃挺喜欢,当时就问了这闺女亲事定没?陈家买卖比褚家要好些,两家又交情不错,所以,亲事在北京就定下了。
原本想着韶华十五岁就过门儿,结果她十四岁的时候,褚老爷子因病过逝。
由此,褚家家境江河日下,一蹶不振。
褚韶华隐隐听到隔间儿里嫂子的惊喜声,知道这必是大哥跟她娘说了不过瘾,又去跟做月子的嫂子说陈家回村儿的事了。
陈家回村儿了。
韶华今年十七了,老爷子的孝早守完了,所以,该办亲事了吧!
褚韶华听着隔间儿里的欢喜声,淡粉色的薄唇几乎是抿成了一条线,乡下人守孝,又不用像书上说的那样父孝三年祖父孝一年,就是按书上的道理,一年的祖父孝也早守完了!这两年,陈家从未提过亲事,陈家太太也从未到褚家村儿来上一遭!陈家此番回村,不知褚家又有何喜?
褚韶华长眸微眯,还不知这回乡,是为成亲还是退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