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需要古怪的木偶人雕像或者乱七八糟的面具这一类毫无必要的纪念品。”
他分开人群前进,余光看到跟徐陵游一起出来的那个金发男子激动地拥抱着黑色长裙的女孩儿,不停地亲吻她的发顶,然后被她含笑推开。
他的脚步一时不由得顿住。
徐陵游注意到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惊讶:“欸,辛沉夜这次的男朋友是外国人啊。”他说着,一脸兴味盎然地拿胳膊肘捅了捅钟寒水,“干嘛,你可别看上人家了。”
“什么意思。”钟寒水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平淡的语气接话:“你认识她?”
“你是说那个外国人?我俩飞机上邻座的,好像还是某个欧洲国家的王室成员呢,叫克里斯蒂安什么什么的,后面太长我没记住。他说这次来Z国就是来找恋人的。”徐陵游立刻滔滔不绝,“之前在飞机上还一脸矜持高贵,没想到一见着女友就热情得跟个哈巴狗似的,啧啧。”
“……我是说,辛沉夜。”钟寒水略略皱眉,有点不悦地打断他,却看到徐陵游面上露出诡计得逞的窃笑。
“叫我逮住了吧,你肯定瞅人家好看,有点儿心动了吧?”他得瑟地说。
钟寒水说:“别乱说。”
徐陵游说:“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一说的,这辛沉夜出了名的邪门儿,换男友比换耳钉都要快,问题是前男友们还一个赛一个爱到处夸她,最听不得人说她坏话,一个个痴情得跟什么似的。”
钟寒水微微看了他一眼。
徐陵游见他有兴趣,更控制不住自己的话痨了。“你别看她这样,其实人家现在负债比天高呢。她小时候跟咱们算一个圈子的,不过后来家里公司破产,她爸爸跳楼自杀了,妈妈受刺激住进了精神病院,打小就是有点怪里怪气的性格,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她是跟男朋友要钱吗?”钟寒水沉声问。
徐陵游说:“怎么,钟大老板还想赶着上去当冤大头呐?这我可不清楚,估计有不少男的,就算不是男朋友也乐意给她钱吧,不过谁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他摇头,一副哲学家的神态:“像我这种游戏人间的,在钓鱼里相当于是饲养池里能钓上来的,辛沉夜呢,是海钓里的鲸鱼水平,我怕自己一靠近就栽了,岂不是要为情所伤,再也不能当花花公子啦?”
他这乱七八糟的比喻大概是来自弗吉尼亚伍尔夫,“在外面找乐子的男人,碰到用情太深的女人,犹如钓鱼钓到白鲸。”
钟寒水收回胡乱发散的思维,说:“我对她不感兴趣。”
*
晚上的接风宴,圈子里当年的老朋友都来了,众人喝起酒来没完没了。钟寒水自从自己独立出来创业,就从来不再依靠家境压人,别人敬酒,为了生意场上的往来,他也难免喝上几杯。
几个人一直闹到凌晨三点才晃晃悠悠各自回家。
钟寒水没有叫代驾,因为不乐意让不认识的人看到自己喝醉的样子。他想要稍微清醒一点,再打车回去。
夏夜里的凉风迎面吹来,钟寒水终于感觉好受了一点。酒店在京市有名的老街巷,他特意走了远离酒吧街之类的地方,小巷里僻静,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发出暖黄色的光,吸引着飞虫。
可是胃开始疼痛起来了。
钟寒水熟悉这种感觉,绞痛的感觉,还有头晕目眩想要呕吐的感觉,大概是急性肠胃炎又犯了。他的作息不太规律,胃一直不大好,或许是今天吃了辛辣的又混着喝酒,出来又吹冷风,才一下子中了招。
这种感觉让他恍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二十七岁,基本上可以不算是仗着年轻能够胡来不顾身体的年纪了。——他加快步伐找了一个公共卫生间,天旋地转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直到连胃酸都吐出来,用凉水泼脸,勉强压下因为脱水而带来的头痛和眩晕。
钟寒水有点后悔自己走了小路。
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没有药店,没有出租,手机掏出来一看,也断电黑屏了。
脱水的眩晕感再次袭来,空荡荡的胃也绞痛起来。
钟寒水扶着微凉的砖墙,试图蹲下缓解一下自己的疼痛,却一下子头晕眼花,再也没力气站起来。
……这可怎么办?
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细跟的黑色绑带小高跟鞋,大红的甲油,衬着一双玉足更是莹润可爱。
女孩子的声音,是白天听过的辛沉夜的声音。
“哎,现实生活里竟然真的能在小巷子里捡到总裁。”
带着点挠得人心里痒痒的哑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