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的精神状况不好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开始怀疑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两个穆清”,虚构出另一个穆清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地离开沉夜, 然后给自己不断暗示,造成了这样一种假象。
他试了不少心理治疗,医生说他是自我认知障碍什么的,或者说人格分裂?
——可是这些都对改善他的状况没有用。他不能放弃对沉夜的爱慕与追逐,也不能克制自己停下来忏悔与自责,日复一日的压力之下他的爱情几乎是发了狂的。
曾经一起长大的小女孩儿和别人在一起了。凭什么?为什么?明明他才是陪伴她最久的人, 明明他才是用情最深的那一个……沉夜也一定是被梅延年骗了,她总是那么单纯。
所以,所以如果没有梅延年就好了。没有梅延年的话,沉夜就会回到他的身边。然后他们就会天长日久地相处, 回到之前那种单纯愉快的生活,一起毫不掩饰地大笑与哭泣, 在暴晒的盛夏的太阳底下听着蝉鸣等待季节流转。
刀子确实地伤害到了人。
血液留下来。
金属碰撞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啊, 怎么回事?
为什么受伤的会是沉夜呢?
穆清被保镖按倒在地上, 骤然清醒过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抱住沉夜。他大喊,“沉夜!沉夜!你怎么样?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没有人理他,梅延年抱起沉夜就匆匆上了车,沉夜倚在他的怀里, 低垂着眼眸, 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痛, 也不再给穆清任何目光。
*
梅先生给沉夜包扎伤口。
他的手一向很稳,拿刀拿枪,点烟切菜都是在行的。可是面对沉夜的伤口,却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
“傻姑娘,你干嘛给我挡呢?”他竭力做无事状,将绷带一圈一圈缠好。
鹤沉夜依靠着车座的椅背。光线昏暗,愈发显得她像室内午后的白色干花,单薄无色。
她说:“……我有时候很愧疚,梅先生。”
那黝黑的眼眸里甚至带着一点疲惫的笑意,“你不要感动,我只是……愧疚而已。你知道么,刚才我描述自己的心情,医生的表情很不赞同。他说我的想法是错的。我不可以用别人的眼光来定义自己的人生。”
“……我早就知道的。……但是,都已经错到这个地步了,我又能怎样呢?”沉夜微笑着掉下来眼泪,“好像,我本身就是错的……。”
说完,她像回避什么一样,不再愿意提到这个话题,只是别过脸望向窗外,视线散漫。
梅延年于是也不再说话,包好伤口,与她并排而坐,手里捏着药盒,另一只手犹疑片刻,移过去,无声地握紧沉夜的手。
……
过了几天就是鹤沉夜二十七岁的生日,梅延年为了讨她开心,邀请了之前合作过的名流一同过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场面一时盛大无比。
新换的药的确有一些成效,鹤沉夜最近的情绪也难得有了起伏。一个多月之前她定了一条黑色的礼服裙,梅延年在她身后为她拉上拉链。
她依然是美的,黑色衬得她的肤色愈发白皙娇嫩,只是一个月之前的尺寸,如今穿上就又松出来了一些。
梅延年不动声色地藏起苦涩的情绪,笑着夸她很漂亮。他们在梳妆镜里对视,沉夜冲他笑了一笑,“谢谢你,梅延年。”
“说什么傻话。”梅延年说。
沉夜不去看他眼底的慌乱和隐约浮起的泪意,起身说,“时间快要到了,咱们也下去吧。”
*
楚闻天在被邀请的宾客列表里。
他今年四十五岁。在大众的眼里,仍然算是壮年,风华正茂。男人过了一定的年岁,就不大容易看得出具体年龄,三十岁后半和四十多岁似乎也没什么差别,化妆师也经常夸他状态很好。
可是他的内心仍然是自卑的。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诠释爱而不得,就只好默默地自我谴责。他从前生活习惯很好,不抽烟,不喝酒,这些年却开始酗酒,只不过怕在外面喝多了说错话给沉夜惹麻烦,一直都是买了酒回到自己的住所,一个人喝闷酒。
他把当初《群情与海鸥》剧组里的音乐道具,手风琴、吉他、口琴、尤克里里,都买了下来,喝高了就抱着口琴和小熊躺在地上打滚。
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滑稽可怜,就因为这口琴是她的嘴唇曾经触碰过的,就能让他无休无止地陷入幻想和回忆,然后是巨大的苦痛。酗酒的恩典能让人暂时忘却情绪,或者干脆的发泄出来,然后大梦一场,梦里是酣畅淋漓的,醒来又一无所有,于是又开始谋求遗忘。
经纪人说:“你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年轻似的不在意身体,整天喝酒?”
倒也不是幡然醒悟,只是觉得这样自艾自怜下去也没有什么用,所以就停止了无休止的酗酒,试图让自己情绪变好一点。
有人说忘记一段失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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