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步并不明显,但是正好在陶幽镜面前的望越却是看得分明,他把落在陶幽镜身上的目光移开,转移到乔端华身上,深深地打量他一眼,然后道:“好孩子,好久不见了。”
乔端华的脸色轻微一白,根本不敢去看旁边陶幽镜此时是什么表情,他只是牢牢盯着望越,哑声道:“好久不见了——”微顿,“老师。”
宜令和封容瞬间隐晦地对视一眼——乔端华这是认出望越就是教皇乔争炀了?可是有点不对劲啊……
望越却只是笑着,伸出手虚托着乔端华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陶幽镜很干脆地伸手一拦,冷冷地道:“还未自我介绍就想带走我带来的人,这就是‘原罪’的规矩?”
“啊,是我失礼了,”望越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也不介意陶幽镜的冷脸,很自然地道:“我是望越,”他微笑,“我相信陶先生早已经清楚我的身份了。”
陶幽镜审视着他,脑子里飞速地分析着关于望越的一切,举止低调却不失高傲,伪装痕迹不大,并不符合对乔争炀的人物侧写,眼神看似温和但无明显情绪,气势明显长居人上,对场面的控制欲很强,吻合乔争炀的个性……他这般想着,便问出口了:“乔争炀?”
闻言,旁边的“原罪”成员流露出几分不解之意,望越却是耐人寻味地看了乔端华一眼,看得后者脸色更白,他才不置可否地道:“童话之夜是为了端华而准备的,陶居士不介意把我的学生暂借给我吧?”他想了想,又笑着道:“抱歉,错了,应该是……物归原主。”
陶幽镜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冷得周遭的气温都似乎急速下降,但是他还没出声,乔端华就率先开口道:“走吧,老师,这不是我的欢迎晚宴吗?那就应该我做东才行,陶先生是我们请来的客人,老师还得让陶先生宾至如归才行。”
他这般一出声,竟是直接拉开了和陶幽镜之间的距离,还隐隐在提醒望越——执行童话计划的人是他,如何对待陶幽镜,他也应该有置喙的余地!
望越听罢,脸上的笑容更深,眼中有云雾飘渺,叫人更分辨不清情绪,他颔首,不知是夸赞还是贬责地道:“好孩子,你长大了,也懂得为老师分担了,为师甚是欣慰,既然陶居士是你的贵客,那就随你安排罢,现在,跟为师一起和诸位同僚们打个招呼吧……你实在是离开得太久了,不是么?”
乔端华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点头,“走吧,老师。”
既然乔端华已经下了决定,陶幽镜又不是他的谁,自然不会阻拦他跟着望越走上宴会厅里的高台,只是随意挑了一杯饮料拿在手里,站在场中,神色莫名,颜容如濯濯之泉玉天幕之明月,高不可攀的气势,一下子逼得众人都不敢在和他套近乎了。
陶幽镜回想着刚才和望越交流时释山一看着他的怨毒眼神,心底多少有些不解的。
根据乔端华的描述,乔争炀应该是一个风度翩翩又表里不一的人,他在明面上气量大度平和近人,人如九天之仙,谈笑间引人折服,必要时又威严可靠令人信赖,乔端华并不否认自己是被乔争炀的气质和谈吐“骗”去的,但相处之下才发现实际上十分善妒而偏执,甚至有些孤芳自赏的高傲,但是他平生只执着于两件事,一个是他的学术研究,一个是罗成,前者是他的毕生所爱,对后者的感情却是十分复杂,罗成打破他顾影自怜的高傲,代表着他攀援的学术巅峰的目标,是他竭力想要得到认同的对象,同时也是最不屑于他的研究成果的人,乔争炀执着于让罗成认同他,善妒也是单单妒忌被罗成欣赏的任何人,陶幽镜便是他平生最嫉恨的人。
而从刚才的接触来看,望越无疑是符合乔争炀的外表的,但是释山一却表现得更像是乔争炀会对待他的态度,只是过于明显而已……如果他们其中一者是乔争炀,那么表现未免拙劣,可如果他们都不是乔争炀,那么以乔争炀的傲气,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不敢坦然和他见面呢?
陶幽镜在心里分析,而封容和宜令相互交流了几句,决定还是按兵不动,先看看乔端华准备做什么,在没有完全确定望越就是乔争炀之前,他们并不适合贸然行动,于是只是跟陶幽镜秘密地打了个手势,表明他们的身份,陶幽镜看到之后,眉头不禁跳了跳——暗儡扮演的“顾闻知”就是这样的?都说灵执法部部长做事不择手段,陶幽镜一向觉得是因为他自己没什么感觉,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现在一看倒是理解了几分旁人传言的意思了,这副扮相,就算是他见了都不敢轻易相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