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邢钧原本郑重的语气立时也带上了笑,“嗯,乖。”
东陵生物研究所附近,一处能俯瞰大半个研究所的高地。
黑云压顶,风吹树压,封容拿着望远镜眺望着斜对面的山陵制高点,那个地方能够将整个研究所收入眼底,不过那边早已被人占据,看装束打扮,应该是研究所自己内部安排的哨点,身上还明晃晃地带着普通人根本见不着的武器,还真是不怕人觉得这个地方就是有问题的……
黑色的云层堆叠在一起,风中已经开始飘起细微的水珠子了,封容放下望远镜,问身旁的人:“小呆他们到天合公园了?”
林映空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嗯,两分钟前他们发信息说已经到了,一切顺利。”
封容又问:“邢钧呢?”
林映空停顿了一下,“他没什么动静,不过蓉子十五分钟之前给他打了个电话,然后他就往外递了个消息,但是不知道是给谁的。”
封容一蹙眉,“什么消息?”
林映空把加密送来的邮件销毁,犹豫着道:“只有四个字:兔死狗烹。”
“兔死狗烹……”封容咀嚼着这个耳熟能详的成语,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自言自语,“为什么是这四个字?”它代表了什么呢?和邢钧这次受伤……又有什么干系?
这个成语的背后含义实在不怎么好,林映空忍不住道:“部长,你真的觉得邢钧有问题吗?”
封容面无表情地道:“我也不想他有问题。”
是“不想”,而不是“不觉得”,林映空回忆着邢钧说起边海时温暖幸福的笑容,有些不忍地想,邢钧几乎什么都圆满了,他究竟还缺什么?青春还是健康?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追求这些东西的人,可是,四十岁长得像二十岁,可以说是保养得当,那邢钧如果真的有那个闲心保养,为什么还总是那么心事重重?上一次艾天峻说过,他从认识邢钧开始,邢钧就是这种忧郁加身心病难治的模样,以至于艾天峻都来问总办外勤组知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那次从鸣镜度假区回来,邢钧又是因为什么和边海吵架,还被艾天峻注意到了,而他是不是……真的和戮血盟有合作?!
其实封容也真的不想怀疑邢钧,因为在这之前,邢钧这个人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任何异常,他从二十年前开始创办海阔情报组织,但他自己的钢琴比他的组织要成名得快多了,很多人甚至是因为他才接触到他的情报组织,从而把名声打出去的,一直走低调平民的路线,不显眼不泯灭于众人,也不和什么门派世家有牵扯,他又算是个大众人物,除了有个神秘莫测的爱人之外,最不凡的成就大概就是邢钧本人了,也没听说过有人查出他负面不利的消息,所以灵安全局当年找他合作的时候还是很放心的,海阔组织也的确没给他们拉过什么后腿,封容和邢钧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情,对这个看起来羸弱却性情坚韧温暖的男人也很是敬佩。
但在两年前总办外勤组定下了最终成员名单之后,一次任务中邢钧在他的邀请下前来帮忙,认识了全体组员,意外地和费蓉相当投缘,在费蓉的插科打诨下,他们的交情才会一日千里,就算是对人的情绪最为敏锐的林映空和祝孟天都看不出他对费蓉的宠溺有半分掺假的成分,渐渐的,总办外勤组的众人大都把他当成一个相对年长的兄长一样看待,所谓言浅交深就是这么一回事了,不然他屡次出现在任务发生地的附近,早就被列入他们的怀疑名单了……若不是舒秀桑指出了她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都见过邢钧,封容本来都打算委托他查一些戮血盟的事情的,毕竟他总能找到最合适的情报,也是他们最信任的情报人之一,可是偏偏,有问题的人却是他!
封容在听到舒秀桑指认的那一瞬间,他都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但封容知道,他不能轻易地跟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说有个你们信任的人可能背叛了你们,可就在狄冰巧出事的这个档口,封容却发现他可能还要给濒临崩溃的费蓉加上一根稻草——对她那么好的大叔,有可能是狄冰巧出事的罪魁祸首之一。
“部长,你……”林映空迟疑了一瞬,“你是不是还收到了其它消息?”
封容看了一眼手表,确定还不到祝孟天和鄂静白的接应时间之后才道:“昨晚梦鄢不是给我打了电话么,我让他转告慕非事务所的人,先别查惊蛰的事情,免得把他们拖进这趟浑水里,不过他们说暂时安全,刚才又给我打包了一份资料。”
林映空问:“关于惊蛰的?”
封容点了头,脸色不太好看,“我把惊蛰的一些笔记内容发给了他们,他们根据惊蛰的零散描述找到了他印象中的那所中学……二十三年前,邢钧也是在那里上的高中。”
林映空一愣,但他关注到了另一个重点:“能找到邢钧中学的信息,但是找不到他大学的那些资料?”
封容也跟着愣住了,“你找过他大学的资料?”
“以前刚认识的时候找过,不过没找着,部长你也表示他可以信任,我就没有接着往下查了。”林映空如是道,他既然爱八卦,那也表示除了好奇心之外,他的阴谋论也比较强烈,喜欢随意逮住一个漏洞就去联想,但因为邢钧后来已经成为了他的朋友,他才没有深入地细究下去。
封容了然地颔首,“其实如果不是M市的地头蛇,也不一定能找到他的高中入读信息,那间学校是私人的,二十多年前因为时局不稳所以转手了几次,很多文字资料都没了,教课的老师也就任不到几年就换了几批,外人来找的话可能会找漏了,慕非事务所的那两个说他们运气好,直接找到了当年教过邢钧高三一年的班主任……不,应该说他们在找惊蛰的过程中,根据他的描述,找到了邢钧那个班,邢钧是转学生,班主任对他印象不深,慕非事务所的人是看到学生名单的时候才发现的。”一开始还以为是同名同姓,但是翻出当年全班合照的相片一看,却能从那模糊的人群中辨认出属于邢钧的熟悉的轮廓——二十三年前他十七岁,十七岁的邢钧,和如今还状若二十的他不会有很大的区别。
林映空却听得有些糊涂了,“只找到了邢钧?惊蛰呢?”
封容深深看他一眼,“没有这个人,只有邢钧。”
林映空的脑海里一下子冒出许多念头,各种各样的猜测在他心底一一建立又被逐一推翻或健全,最终缩减成了几条零零散散的信息,他皱着眉道:“所以,惊蛰恢复的记忆里记得的那些东西,指代的都是邢钧?”说到这里,他猛地想到了什么,“等等,那边海呢,找到边海没有?”
封容摇头,“没有。”
“刚才你拿惊蛰的照片给邢钧看,邢钧表现出来的不像是假的,他是真的不认识惊蛰,”林映空沉吟片刻,“也就是说,惊蛰认识邢钧?不对,我们的方向可能不对,他认识的不一定是邢钧,可能是邢钧同班的人,部长你别忘了,惊蛰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
“所以我在想,”封容缓声道,“邢钧不认识惊蛰,那么,惊蛰有没有可能是认识邢钧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林映空飞快地找出笔记本来,在空白的纸张上写下“邢钧、边海、惊蛰、惊蛰的爱人”四个名字或代号,然后再写了个“初始研究所”,边写边道:“假设惊蛰和邢钧都住在龙梦石附近,惊蛰爱人可能就和邢钧一个班,然后惊蛰去了初始研究所当卧底,邢钧也基于某种原因出现在那里,两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邢钧偏偏不认识惊蛰,惊蛰失忆十年,十年前又已经去世,也就说他的爱人有二十年没有他的消息了,那么假设他们夫妻情深,那么,惊蛰的爱人这二十年会不会一直在通过某种渠道找惊蛰?而她正好有个老同学是做情报组织的……不行,还是不对,邢钧不认识惊蛰这点是最说不通的,部长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邢钧知道惊蛰这么个人,但是没见过他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个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