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之感,眼里却有着悠悠岁月无情划下的破碎之意,若不是如此,恐怕谁也不相信这么个看上去年岁不过二十余几的人竟然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千年时光,只为……守着他身后的空无一人的奉神台。
封容没有对他的执拗发表什么意见,转了话题道:“这里的人……都是他做出来的?”
他用了“做”这个字眼,空聆毫无意外,只是敛了敛眉眼,充满古典美的脸孔被暮色熏染出几分郁色,“不,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东西。”
封容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冷意似的,又问:“那么你是什么?”和“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同?
空聆这次顿了顿,然后居然仓促地笑了笑,笑里充满了讥诮自嘲之意,“对,我和这些东西是一样的……和他们一样,得到了神子的眷顾,却没有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纵然当年他一举踏平尊偶国,但失去的遗憾在千年里从来没有一刻不折磨着他!
封容微微隆了眉尖,“整个尊偶村……或者说尊偶国,没有一个活人?”
“人?”空聆微微侧了侧头,“像神子那样,有一颗心的,有红色的血的人?”他的形容词其实有些怪怪的,但封容还是点了头,空聆那尖锐得仿佛连脸皮都会被刺破的笑意便慢慢淡了下来,他道:“没有,”他的目光恍惚了一瞬,“神子说过他会把我变成真正的人的,可是他没有做到。”
封容道:“他死了?”
“他死了,”空聆道,“但他会回来的。”
“生吞活剥,万人分食……”封容在他陡然锋利的目光中重复了约日大爷说过的神子的结局,“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
空聆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即露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怎么都不像是笑,充满了黑夜暗冷的气息,“你察觉到了吧,从你来到这个地方开始,那种共鸣感。”
封容眉目一动,“那是什么?”那种纵然是在各界之主面前都感觉不到的威胁感和共鸣感是什么?
“那是神子啊,”空聆提起他,眼里掠过一抹光彩,那是一种追逐着毕生信仰的愉悦,狂热得叫人心惊,“那是神子在召唤你。”
“为什么召唤我?”封容问,“你……或者是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空聆道:“得到?你有什么是及得上神子的万分之一呢?神子看中你是你的荣幸,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好像防备着的、却也镇定着不屑也不慌的表情,好像将一切事情都拿捏在拳掌之间。
“也许是我无福消受这样的荣幸,”封容平静地道,“神子真的没死?他一直闭关是因为他伤得很重?他需要某种东西才能恢复?”
他一连说了几个问句,只是听起来都像是在说陈述句,空聆的眉头下意识地微微向中间靠拢,“神子是永存的。”他用了一个和刚才形容尊偶国时一样的词语。
封容没有理会这个,专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神子要的东西很特别,所以直到现在才没有恢复?我身上有一种东西是他必须要得到的,是什么?灵力,还是灵魂?另外,你一直在这个地方没有离开过,我也不认为外面的结界会随便放人进来,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存在?”就算他是灵执法部的部长,不过作为新崛起的势力,灵安全局在这种隐于世外的地方并不可能十分出名,何况尊偶村已经不是隐于世外这么简单了,恐怕空聆连灵安全局是什么都不知道。封容一边说一边推测,最后摇了摇头,“不,你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那么巧刻意在等我过来,那么是谁告诉你我会来的?”
空聆没有回答,“我不觉得你需要知道这些事情。”
不否定的回答已经表明了一切,封容将种种线索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隐隐有了一些头绪,却需要多几分证据来验证,他却似乎不急着追问,忽然道:“神子在哪里?”
空聆的神色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
封容看向他身后的奉神台,双手插在裤袋里,那样子甚至显得很是从容,“他不是想得到什么吗,我送上门,难道空聆先生也要拒绝么?”
空聆像是反应过来了,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如同被人无所顾忌地纵容出来的骄傲,仿佛他的神明还在他身后微笑着注视着他,毫无保留地给予他蔑视一切的底气,“我当然不会拒绝,但是你以为你能胜过神子?”
封容不置可否,“在你眼里,你的神子自然战无不胜。”可是,在他看来,他最后还是死在了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蝼蚁的人身上。
封容的潜在之意不言而喻,空聆的目光霎时间冷凝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