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西班牙-舅甥

在这一场比赛中的发挥真的很好，苏舟，输了球就是该不开心，只有不开心才能让下一次的你变得更好。”

    唉，这些道理，苏舟哪里会不懂呢，但是想到……想到当舅舅去拿餐时，他偷偷又刷了下手机，看到那些攻击舅舅的言论，本来还没有那么的不开心，也顿时变得非常不开心。

    这些人真讨厌啊。苏舟任性的想。

    倚在陈清凡的胸膛上，苏舟向下滑了一点，见下滑的趋势太大了，陈清凡急忙又捞了一把后脑快要滑到他小腹的外甥。

    “苏舟！”又开始陈清凡式呵斥人了。

    苏舟特别自觉的撑着身体，退一下，再撑一下，重新回到了那个他的后脑抵住陈清凡左肩的姿势。

    液晶屏幕中，裁判猜球完毕，苏舟与安吉洛两人返回赛场。

    舅甥俩不说话了——

    不，在安吉洛发球之前，苏舟又说。

    “舅舅。”

    “粥粥，安静。”

    苏舟不听。

    他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吐出口的每一个都落入陈清凡的耳朵里。

    “舅舅，这其实是你第一次在现场看我的比赛……只有几个球，还是一场输了的比赛，但是以后就不会了，我是国乒队的大将，你是国乒队的总教头，国内乒坛的局势渐渐稳定，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领队，你就站在我的身边……舅舅，教练，我会将金牌献给站在现场的你，我一定会。”

    ……这是突然在说什么呢。

    猝不及防下，当舅舅的被这小子说的呼吸一乱，他一边觉得，苏舟这种好像真的能理解他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到底有多么辛苦的语气是假的，他一个小毛孩子，贴心懂事就够了，哪里能懂得那么多；另一方面，苏舟的这番话，又实在是说到了陈清凡的心坎里，像是一把涂了蜜糖的匕首，手法轻柔的将那化脓许久的伤口割开，让里面的浓水一点一滴的流了出来。

    陈清凡压下喉中涩意，不出声的清了清嗓子。

    “好了，我信你。”陈清凡口吻如常的说，他加了点力道，圈住苏舟的胸膛，不想让苏舟忽然抬头，看到他舅舅眼眶发红的模样，“别说了，粥粥，是你让我给你挑毛病的，专心点看比赛吧。”

    这句话之后，除去自电视屏幕中不断传出的“咚咚”、“乒乓”声，室内终于陷入了没有人声的沉默。

    …

    ……

    ………

    苏舟与安吉洛·比安奇，这两人都并非防守型选手，在两人争先恐后的狂暴攻势之下，这一场比赛的节奏很快，平均每局在七到十分钟之间，个别的，比如打到争球的那一场用了将近十五分钟，而苏舟惨败的那一局，则仅用了五分钟。

    两人的大比分是安吉洛4：1苏舟，加上休息时间与暂停时间，待舅甥俩将这一场比赛全部看完后，时针从七点指向了八点。

    看完比赛后的舅甥俩都很沉默，当身为教练的一面占据上风之后，陈清凡当然不会在乒乓球的领域中对苏舟嘴下留情，但是——

    苏舟有点难受，闭上眼睛，靠在陈清凡怀里。

    “找不到能批评我的地方是吧？”苏舟说。

    ——是的，这才是让陈清凡在比赛结束的一分钟后，仍然维持着搂住苏舟的那个动作，一言不发的原因。

    苏舟的缺点？不足？失误？不，没有的，几乎是不存在的，苏舟已经做的非常出色了，而这一场比赛的失败原因，归根结底，只能用“安吉洛·比安奇这个男人更加出色”这一句话来形容。

    “让我想想……”陈清凡皱眉不展，陷入思索。

    苏舟没有出声，第一视角与第三视角始终是不同的，而当以第三视角去观察，也依旧无法总结出一些反思结果的时候——这才是最让人无话可说的时候。

    舅甥俩就这样又一次的一起沉默了。

    半响，陈清凡道：“给我点时间，粥粥，球员所需要的是好好打球，听从教练的指令，而如何让一名有着资质的球员，去攻克他曾经不能攻克的对手——针对性训练、战术、分析评判……这是教练需要做的事情，我也向你承诺，苏舟，安吉洛·比安奇不是你一个人的难题，让我们一起来解决他。”

    苏舟依旧有些闷闷不乐，但是因为怕舅舅担心，他笑着回过头，和陈清凡碰了个拳头。

    看完了这场比赛的回放，便仿佛一直被他记挂在心中的、今天必须要做完的最后一件事也落下了帷幕，关闭笔电的那一刹那，苏舟的脑中嗡嗡一震，铺天盖地的疲惫感犹如波涛翻滚，顿时将苏舟吞了进去。

    啊，该睡了，苏舟揉着额头，有点头疼的想。

    临睡前，苏舟又摸出了手机，去看看那些人的回复。

    最了解他的蒸蒸：今晚早睡，不许回我了。

    他爸则是特别直男思维的，从网上复制粘贴了一堆将粥夸出花来的诗朗诵……

    苏舟：“………”

    相比之下，果然他还是更爱他妈！！！

    外国友人这边，奥古斯特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安德烈没有回复，两位对他很有意思的经纪人纷纷表达了友好，巴西小哥哥当然还是那个言简意赅的“你开心就好”。

    苏舟撑着眼皮，又打开了推特，他登陆到了安吉洛·比安奇的页面，忽然特别想在入睡前看看这个男人。

    不像苏舟连发两条动态，这个意大利人并没有发什么新推，倒不如说，安吉洛·比安奇的推特简直不像是属于一个乒乓球运动员的，和乒乓球有关的动态并不多，更多的……反正就像是一个想到什么发什么的杂学家。

    按照发推的时间顺序，苏舟翻了翻安吉洛曾经发表的诸多动态，这时候，苏舟的脑子都有点发晕了。迷迷糊糊的，他似乎随手点了个关注，然后又退回到了自己的推特页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敲了些什么，就发了今天的最后一条动态。

    China-Su Zhou：【比安奇先生真的好厉害啊……真的真的好厉害啊，他好棒啊，他真的好厉害啊，我好喜欢他啊，球场上的他简直太耀眼了，他的球简直太棒了，他真的太厉害了，我看了一遍我们今天的比赛录像，想要找到自己的缺点和对方的短板，但是我真的找不到，我败北的原因不是因为我还不够好——其实，就是因为我还不够好，你们等着，我立马就能变得超好！——也真的是因为比安奇先生真的太棒了，而且他的眼睛真的特别好看，我好像特别喜欢灰色的眼睛，他挑眉的模样太迷人了，他对我说“别哭”的那一声嗓音太好听了，但是我真的觉得今天的比安奇先生仿佛脑子有病，他怎么会是这样的大天使呢？他真是一个讨厌的人，我不喜欢他，因为他总是认定我一定会哭，我才没有哭，我已经和别人约好，总有一天要一起干掉他了。】

    …

    ……

    高强度运动后的这一觉，苏舟睡的极其安稳，不仅是一夜无梦，更是踏实美好的一夜好眠，当意识再次回笼，迷糊睁眼之时，窗外的日光刺啦啦的洒满了屋内。

    哇，讨厌，超刺眼。

    苏舟难受的翻了个身，睁开了一丝眼缝，他迷迷糊糊的看向身边，却发现身边的床铺上竟然没人，也不知道舅舅去哪里了……

    苏舟含糊不清的叫了几声：“舅舅？舅舅你还在屋内吗？舅舅？”

    答案是不在。

    苏舟揉着眼，撑起身体，忽然发现床头柜上有一张便签。

    苏舟稍微精神了一点，他拿起便签，上书。

    【粥粥，我和代理教练去商量一下该如何引导国内的舆论风向，鉴于新生国乒队的第一次成绩确实不怎么理想（别多想）。中午我和雷蒙约了饭局，预计下午才会返回酒店，我相信你是个可以照顾自己的大孩子了（有事就打我电话，依旧是之前的那个海外号码）。晚上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现场看两场半决赛，安吉洛·比安奇VS本·诺依曼，还有你的朋友阿茨特VS俄罗斯人。】

    落款自然是【舅舅陈】。

    苏舟迷茫了两秒，像是大脑还没睡醒，无法清晰的解析出这一张便签的意思，过了好一会，那双没有焦距的双眼才渐渐的聚集到了——

    ……【雷蒙】这两个字上。

    苏舟：“………”

    苏舟醒了，惊了，慌了，怒了，慢着，怎么回事，为什么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他的舅舅和他的新任教父就一起去吃饭了？？？一起去吃饭不要紧，为什么！为什么竟然不带着他？！他竟然不知道？！

    苏舟觉得自己受到了排斥，觉得自己也应该和古董先生有一顿私人的饭局。

    愤愤不平了两秒，苏舟才开始想，那么他在晚上到来之前应该做些什么，今天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了，鉴于罗德已经马不停蹄的陷入了魔鬼训练，并不能带着他去参观几个马德里的景点………苏舟摸过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上午十点，国内的下午五点，那么，他完全可以在一个小时后的十一点，国内的下午六点时，去跟蒸蒸通个电话，在那之前——

    扫过小红点爆破的手机APP，苏舟有点奇怪，他的推特似乎又爆炸了，可是，“求批评”和“有教父”的两阵爆炸期不是早就过了吗？

    满头不解粥打开了推特，然后，尚不等他进入自己的推特页面，便被满屏推送的——

    《中国苏表白安吉洛！》

    《中国苏的乒坛偶像竟然是他——》

    《安吉洛又再收乒坛迷弟！》

    《苏舟：我要干掉安吉洛。》

    《点击就看中国苏最喜欢的眼眸颜色究竟是——》

    《苏舟：我爱他的眼睛与嗓音。》

    《……》

    《………》

    不懂为什么全世界的热搜中心又成了自己的粥粥有点懵：“………”

    嗯？？？这是又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