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出来给大家坐……恭喜你,你的小孩又给你送回来了!”
“哎……”
狗妹子垂头答应一声,急忙快步在屋子里搜寻起来。
这间茅草屋虽然面积不大,里面够乱的,反正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堆在屋子里,比如破旧的编织袋,化肥袋子,油漆桶之类的,在城市里百分之百会被当垃圾扔掉,在这里,反倒还是什么值钱的家当似的,都收在屋里。
狗妹子瘦削的身子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好不容易搞了几张小板凳,摆在屋子中间。这是屋子里唯一一块没有被各种“家当”占据的空地,六七个人勉强可以围成一圈就坐。
进了屋里,那股霉变的气味和食物的馊臭味扑鼻而来,差点把小李和唐依依熏得吐出来。
对这样一个赤贫的家庭来说,纵算是馊了发臭的食物,那也是绝对舍不得扔掉的,还会想尽一切办法吃下去。
馊也好臭也罢,只要忍一忍就过去了,肚子饿却是会一直持续下去的,饿得你整个人都发软,就好像被掏空了最后一滴精力。
“领,领导,请,坐吧……”
三狗子佝偻着腰,撑着拐杖,诚惶诚恐地说道。
亏得他也知道使用“领导”这样的敬语。
他的眼睛,久久落在小李怀抱的婴儿身上,眼里闪耀的,却不是欣喜难舍的光泽,而是紧张畏惧,甚至有几分痛恨,似乎这个小小的婴儿,是来自蛮荒世界的洪水猛兽,随时都会吞噬他的生命。
至于狗妹子,也会时不时飞快地瞥一眼婴儿,每次目光从婴儿的小脸上掠过,眼中就会一亮。
不管她脑子再不好使,也不管她年纪再小,她也是个母亲。
小李禁不住把孩子送到她面前,微笑着说道:“来,你抱一抱……”
孩子喝饱了牛奶,一直在睡觉,小脸红扑扑的,安然得很。
“不要抱……”
就在狗妹子犹豫着要不要接过孩子之时,三狗子已经叫出声来,满脸惶急的表情,好像只要狗妹子一接过婴儿,就再也甩不掉了。
吓得狗妹子猛地收回了手,脸色苍白,低垂下头,眼泪一点点滴落下来。
“对,对不起,领导,她,她不懂事……”
三狗子脸憋得铁青,期期艾艾地解释起来。
“不要紧,没事。你不要紧张,我们不是来害你的,我们来帮你。”
老霍摆了摆手,说道,决定快刀斩乱麻。
这个事要想妥善解决,就不能顺着他们的思路走,尤其是不能任由向支书来左右,必须按照自己的思路来,他们才是能做主的人。
“三狗子……嗯,你的大名叫什么?”
老霍脱口而出一句“三狗子”,马上觉得不妥,连忙问道。
“向,向老三……”
三狗子急忙说道。
“向老三?身份证上就是这个名字?”
老霍满脸黑线地问道。
向支书在一旁很不耐烦地插口说道:“身份证上就叫向三。”
不得不说,这个名字还真是“简单粗暴”啊,不过倒也好记,叫起来还算顺口。
“向三,我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我,我三十七了……”
三十七,外公!
好在老霍是见惯了偏远山村早婚早育现象的,对此有一定的免疫力,闻言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那狗妹子多大了?对了,她大名又叫什么?”
三狗子,狗妹子!
叫着其实也蛮顺口的嘛……
“她,她没大名……”
向三紧张了。
“身份证名字叫向小妹!”
还是向支书回答了这个问题,看得出来,向支书对村里这些情况还是很了解的。想要在这个小小的山村树立起“绝对的权威”,总也是要有一定付出的。
向三,向小妹,就不知道这种同名同姓的多不多,应该不多吧!
“嗯,向小妹,你今年多大了?”
老霍这句话就是对着向小妹说的了,很温和,尽量不吓着她。
这父女二人的脑子是不是好使,暂时还不大清楚,但胆子很小却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长期生活在村里的最底层,也难怪他们那么胆小怕事。
“我,我十,十六岁了!”
向小妹想了想,甚至偷偷瞥了一眼向支书,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年龄。
“周岁还是虚岁?虚岁吧?”
老霍紧盯着问了一句。
他知道,农村很多人讲年龄都是虚岁的。说是十六岁,实际上就是十五岁,甚至十五周岁都没满。比如有些地方,婴儿十二月出生,出生之时就算是一岁,过完年,虚岁就是两岁了,实际只有两个月大。
王为,徐兵,甚至包括小李在内,都目光炯炯地盯住了向小妹,等待着她的答案。
因为他们很清楚,到底是十五周岁还是十六周岁,在法律层面上是有很大区别的。当然,十五周岁和十六周岁,在法律层面上本身没有区别,但十四周岁是道坎。
未满十四周岁的女孩算幼女,和未满十四周岁的幼女发生性行为,不管女方是否自愿,一律视为强奸,从重处罚!
向小妹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也就是说,在一年前,她已经怀孕。
她现在是十六周岁还是十五周岁,真的很关键。
尤其对那个和她发生关系,致使她怀孕的男人来说,更加关键!
当刑警的,这根弦一直都绷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