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回正规又错吗!?
别说让她死了,就是让她死的惨烈一些,她也是愿意用自己换儿子规规矩矩的平安一生!
雷老夫人本也不是什么正经官家夫人,家里被逼的凄苦的时候那也是卖过力气,能提着刀在胡同里过招的厉害媳妇。
可现在哭的像个无助的老人。
雷冥九跪在母亲床前。
雷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下面跪着的儿子。
三小子站在母亲床边,没什么感觉的看着下面的哥哥,这样的场景以前见的太多了,多的在哥哥凯旋归来时都不是事了,他哥现在可是镇西王,谁还敢给他们家穿小鞋不成!他娘就是瞎操心。
他哥不成婚就不成婚呗,从他的儿女过过继一个过去不就好了,反正他孩子多的事。以前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好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要多事!
他就觉得他哥挺好啊,他大姐夫也不敢嚣张了,像个孙子一样趴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自杀,害的他这把都没有开急急忙忙的被人脱回来,困死了!赶紧闹完他好去睡觉。
雷老夫人哭的肝肠寸断:“我都是为了谁啊!为了谁!你以为我愿意管你!愿意让人看你笑话!我要是当什么都没看见一心享我的福,再给你过继个孩子,安心当我的老夫人,你还有什么!你这个孩子还有什么啊!”
“……”雷冥九愧疚的把头磕在床上。
雷老夫人打熟了儿子的,拿起拐杖就往他头上敲,震的手臂发疼:“是不是我真死了!你还要跟我的尸体犟下去!你说你说——”
雷三困的不行:“我说娘你差不多就行了,真把我哥打死了谁养你,看娘打人这么利索,那就是没事了,我去睡觉了,你们继续。”说着打个哈欠,伸伸腰向外走去。
雷老夫人顿时气的两元发昏:“你个……你个不孝子!不孝子!”
雷冥九急忙扶住母亲:“娘,娘,您别生气,你冷静一点,大夫说你不能激动!”
“你还知道我不能激动!都给我滚!滚!都滚!”
“娘——”
“出去!”
房间里的二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声的叹口气。
雷老夫人也累了,躺在床上,看着锦缎华裘的床帐,凭什么,他端木家的女儿生来就清贵高尚,生来就高人一等,生来就不能让她儿子这种泥腿子喜欢!凭什么啊!
她儿子哪里不好!哪里不尽人意!他儿子那也是十二岁被扔到边关就能砍敌人脑袋好儿郎!也是十岁能顶缸的小牛犊,不就是出身不好,不就是没有投身到勋贵之家,否则她儿子那身力气,你端木家的女儿还不一定陪的上!
还嫌弃她的儿子,她还嫌弃端木家的女儿除了长的好看,手不提肩不能抗呢!还不如娶个母猪回来能肥田有用。
可这些话不能说,谁让人家生而贵重,如今亦不是她儿子能肖想的,她也只能认。
……
端木老太君都没脸跟儿媳妇提雷母那些事,自杀,哎呦,她活了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说王府这样的门第也能出这样的老太君,可真是开眼喽,丢人。
“老太君您别生气,他家闹他家的,这都多好年了还能把他家那点破事硬塞到咱们皇后娘娘身上。”
“是啊,七八年都过去了。”再不是雷家一追着孩子打,四方邻居就怀疑他家老二又对端木小姐做出什么不尊重的事情的时候:“当年那小子可把我仙儿害的够呛,每天都不敢随意出门的。”
老姑姑笑笑:“可不是,老爷子和少爷们那时候看小姐看的多紧,到哪都家丁开道的。”
“不提了,不提了,现在说着轻松,当时可是气死我了,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个东西。”
“如今这么个东西也封王拜相了。”
“世事弄人啊……”
老姑姑给老太君梳着头:“说到世事弄人,谁能想到咱们大小姐能成为皇后娘娘,当年大小姐远嫁的时候可把老太君心疼坏了。”
老太君闻言脸上立即笑出了深深的痕迹:“可不是,现在想想我还心疼呢,还好啊……熬出来了,以后这辈子都平平顺顺的,都合她的心意才好。”
“一定的,咱们小姐的福气都在后面呢。”
……
夜色初上,黄昏的余韵笼罩着隐匿在树木中的亭台楼阁。
端木徳淑放下钦天监送来的天气表,淡蓝的广仙裙没有任何束缚,雾蒙蒙的罩在她身上,仿佛羽化而下的仙灵缥缈从容。
端木徳淑起身。
品易立即上前一步伸出手臂。
端木徳淑搭上去,长袖交叠在他的衣袖下,垂落在空中。
端木徳淑神思微飘的看着远方,橘色半天,百花收蕊,春天也快要过完了吧,端木徳淑抬脚向前,踏出了内门,走在橘光铺路的小路上。
品易陪着娘娘向钱,今日当值的珍珠忙娘娘的交代的事,明珠和戏珠姑姑休沐,仅有几位内侍跟着。
端木徳淑踩在凋零的花瓣上,衣裙落在石子路上,圈出小小的一方天地,端木徳淑停下脚步,抬起头,才发现这棵白兰树,遮天蔽日,原来这一路的树荫都来自这些花树。
端木徳淑突然不想走了:“就在这里坐会吧……”
“是,娘娘。”
桌椅立即摆放整齐,几盘茶点也相继上桌。
端木徳淑坐在藤椅上,看着晚光穿过郁郁葱葱的花树在地上落点斑斑点点的光亮。
品易站在娘娘身后,为娘娘斟杯茶。
“你说,这里的景色好不好看……”
“回皇后娘娘,凤梧宫一共一百多出奇景、二百多处风景、六处湖景,都是当年杰出的明经一代一代的修缮的园子,自然是最好看的。”
端木徳淑端起茶杯,轻轻划着杯面,眼睛还停在不远处的光点中,是啊,哪有不好的,一路走来就没有重样的廊画、廊窗,更别提它建在皇城的中轴线上,仅比皇上的太和殿低了几层台阶:“你几岁进宫的。”
“回娘娘,奴才六岁进宫,家里闹灾,家里孩子又多吃不上饭,奴才就想把自己卖了让爹娘不那么辛苦一些,所幸遇到宫里选人,奴才便有幸进宫了。”
“现在和家人还有联系吗?”
“每年依制会见一次,以前跟着师傅出宫,采买如果有机会也会见到。”
端木徳淑喝口茶,团纱似雾的料子搭在椅臂,心里一直没来由的心慌也抓不准是因为什么,自从听说雷老夫人自杀后,便一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压着事,憋的脑子都不太清明。
端木徳淑抬起茶杯刚要喝一口,突然瞥见明珠往这边过来心里就是一惊,直觉就是雷家是不是又出幺蛾子了!会不会牵连到她!她若是身居这样的位置还被人拿来嚼舌根非气死她不可。
明珠开心的走过来请安:“娘娘,御膳房新作的桃酥饼,您尝尝。”
端木徳淑看眼她手里的盘子好气又好笑:“你就为了让本宫吃这个特意过来的?”
明珠不明就里的点点头,娘娘吃到第一口不知最重要的事吗。
端木徳淑忽然展颜一笑,是她疑神疑鬼了,别说明珠、戏珠是不是休沐,她们哪天不在自家身边绕一圈,她想什么呢。
端木徳淑拿起一块桃酥,心里坚定了最初的主意,不能等了,与其成天胡思乱想的乱了自己的心神,不如一劳永逸!忘恩负义也好、恩将仇报也罢,总要有个结果!
端木徳淑瞬间觉得心神开阔,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烟消云散,目光重新点燃她的果决坚定。
诛杀雷冥九的消息是端木徳淑回房后让戏珠送出去,成不成在此一举!
明珠见娘娘在走神,便开心的到:“娘娘,皇上今晚去了……”
“皇上去了哪里这种小事不用向本宫汇报!”
明珠撇撇嘴,她不是为了逗娘娘开心吗,竟然凶她。
端木徳淑抬头:“皇上去了哪里?”
“忘了。”
端木徳淑看着明珠,一双别开生面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她,星光璀璨、众生百相。
明珠顶不住一双翦水秋瞳的压力,妥协道:“哎呀,皇上去了昭仪宫,是那个小贱蹄子想办法请过去的。”还真有两下子,不愧是有手段的。
端木徳淑闻言声音平平:“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注意些,什么词都往外用,小心下面的人学你没个规矩。”
“谁敢学奴婢,品易你吗?还是珍珠?说,你们刚才听到了什么!”
“回明珠姐姐(姑姑)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见。”
明珠拍拍珍珠的肩:“上道,好了,下去吧,几万姐姐我替你守夜。”
珍珠也想守夜啊:“明珠姐姐不太好吧,昨晚也是姐姐守夜的。”
“没事姐姐年级大了觉少,反而是你,小小年纪正是长肉的时候,去吧。”
珍珠才不想走呢,根本就是明珠姐姐抢她活计吗:“哼,明珠姐姐最会欺负人了。”
明珠挥挥手,快走,然后指指品易:“你也走!都愣在这里做什么,都走,都走。”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明珠心里的不安才冒出来,看向坐在梳妆镜前拆发的娘娘,心里一阵后怕!
刺杀镇西王呀!那可是镇西王!不是她自贬自家的杀手队伍,那可是镇西王!几次生生死死里的人物!就算明珠看不上他,也不得不说此人在舞刀弄枪上有高人一等的天赋!
端木徳淑静静的拆着发钗,从铜镜中看着久久不愿搭把手的人笑了:“还想等本宫自己拆完?”
明珠立即上前,接过手:“娘娘,您不担心吗?”
“已经做了还想那些做什么,放心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多想也无用。”
明珠真是佩服死自家娘娘了:“娘娘就不担心他狗急跳墙,真的什么都闹出来……”
“闹哪样……”他不信他敢闹到宗之毅面前,弄的人人皆知,他自己的前程他不要,他的九族也不要了!信了他的邪!
明珠看着娘娘坚定的样子,突然心里也好像有了底气,对呀,还能怎么糟糕呢,最次也不过如此了,他还这能闹出来,让皇上诛了彼此九族。
端木徳淑摘下手上的戒指,活动活动手指的关节,心中平静如初,甚至越加镇定,好似前面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畏惧。
她宁愿出击,也不愿等待别人给她的宣判!
……
半夜三更,明珠值夜,睡的本来就浅,刚去了恭房回来,迷迷糊糊的还没有睡着,便被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惊醒。
宗之毅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明珠松口气,她真实魔怔了,竟然觉得是刺杀失败,镇西王恼羞成怒闯进皇宫要与她家小姐同归于尽。
明珠收起细软,悄然退开值夜的软塌。
宗之毅穿着常服,头上的发冠一丝不乱,也没有沐浴的痕迹,明珠猜着他是没有在昭仪宫洗涑,莫非没有留住人?
宗之毅站在床幔前,探身看了一眼,暗红色的团花床帐上层层叠叠,边角追着压银,并不能看到内里的光景。
但闻着室内属于她的倾向,想着她就在里面睡着香熟,心便安了几分。
宗之毅退后几步,选了靠床最近的椅子坐下,看着室内的摆设,桌子上的首饰,她平时喜欢的颜色,挂在窗户上的熟悉纱帘,刚才躁动的心渐渐地汇恢复如常。
好久没有梦到过去的事情了,宗之毅觉得异常疲惫,雷冥九的事多少让他受了影响,再次让他想起来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刚才不过在昭仪殿打了个盹,便梦到许久没有再想起过的六皇子,见他只身向妩墨的住处走去,他怎么喊六皇兄也不回头,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宗之毅直接惊醒后,惊醒后便怎么也不安心,想过来看看她……
宗之毅看着不远处的纱帐,不禁想起曾经,想起镇西王昨天说过的话,她从来都是吸引人的,就像他那年进京为父皇贺寿,她就算远远的站在角落里,也能让人第一眼看到她。
宗之毅想到那时候,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她当时一定觉得自己躲得的特别好,殊不知想看的她的人,就一直在暗地里看着她,她就是跟着她母亲躲在最后面也不行。
宗之毅叹口气,是啊,他差点忘了,京城一半子弟谁没有爱慕过她,也就是现在那些人还没有走到四品大员的位置。
但谁又不能说未来的二十年后,站在朝中的大员是不是都能想起曾经年少时爱慕过的姑娘。
宗之毅靠在椅背上,端起一旁凉了的茶。
明珠见状,急忙上前——
宗之毅摆摆手,并不在意,喝了一口凉茶:清清头脑也好。
明珠莫名其妙的不明所以,大半夜的过来坐着做什么?不休吗?不过,皇上不想吵醒主子,她也不会上赶着帮忙。
宗之毅今晚哪里也想去,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亦不敢上前打扰她的清净。
宗之毅自嘲一笑,莫非他还被雷冥九那个莽夫气糊涂了不成,可,不可否认的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不舒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她总能让人前赴后继,即便现在也让人惦记,又觉得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晨光几番照亮窗楣,窗台上盆景的影子一点点的拉长。
品易进来看过几次,见娘娘的帐子没有动静,便也没有上前打扰,如果皇上不在,娘娘是甚少早起的。
不过,室内残留的龙涎香虽然散了一些,但还是有它独有的余香留下。皇上昨晚来过了?却没有惊动娘娘吗?
……
一大早,雷冥九巡视完城门,打马回来,扫过街角的一个乞丐,懒惰的眼眸顿时寒光乍起,但想到某个可能,又无奈的失笑,是不是她的人一试便知。
雷冥九在闹市区的小吃街下马,他出门除了小厮向来不带多余的人,此刻没有穿官服停在这里,除了身形高大点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雷冥九示意身边的一旦:“去买张饼。”
“老爷,加大葱吗?”
“让你去买张饼!你干脆问问送你店铺吗!哪来那么多废话!”
一旦闻言心里腹诽不已,不问说他办事不利,问了又说他废话多了,那到底是加还是不加!
不一会,一旦垂着头老实巴交的走过来,恭敬无比:“老爷,奴才忘了带铜板。”
雷冥九掏出一个钱袋,顺便带出一个两倍铜板大小的黑铁玄纹薄片,雷冥九没有把薄片收回来一起扔给了一旦。
一旦也没有觉得接过来有什么不对,揣着东西挤入人群又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