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燕京城!”
说完这句话,萧言才真正觉得胸中块垒为之一松。
自己走到今日,真的是因为自己有泼天般的本事,和天大的运气?自己说到底,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穿越客罢了。为什么能得人追随死战,直到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奇迹,不过是因为自己直道而行,让英雄倾心,让老天低头而已!
可笑自己还以为已经有所凭借依靠了,以为自己已经有所地位了。反而思前想后,束手束脚,只是以为拿下燕京城才是稳固自己权位的最重要的事情。却不知道,自己能走到此处,只是因为在宋军内部各方势力内斗之时,只有自己一人,在仍然为大宋国运孤军奋战!
正是因为如此,才让自己彗星一般崛起,在步步惊心当中,杀出一条血路。才让各方势力瞩目,才让自己功成名就————为什么自己反而要将这最重要的凭借倚靠丢了呢?
虽然做了决定,可是萧言还是在心里头默默祈祷:“贼老天,拜托你不要让历史改变得太厉害好不好?虽然老子已经让这历史有点面目全非了............可总不至于差得那么多罢............虽然说是这么说啦,可是燕京城最好还是落在我手里,为了燕京城,老子已经将周围的各方势利得罪了一溜够,为了早日再度北伐,先是得罪了老种小种他们,看着白梃兵眼热,为了克复燕京城万无一失,又将童贯这死太监得罪了。兵至高粱河,将马扩岳飞丢到了远远的北面,要不是反应得快,也是闹了生分出来............你总得给老子留条活路罢!”
他在那里祈祷,韩世忠领命就要出去。走到帐门口,他突然回头,认真的看着萧言:“宣赞,俺没看错人!若是说俺泼韩五起初还念着西军,在宣赞你下定决心分兵接应自家弟兄之后,俺就死心塌地了!老天爷不会这么没眼,只是折腾一心为国的人!不管有没有女真入寇这件事情,俺韩世忠,一定为宣赞将燕京城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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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言前军大营身后,六聘山的南面,王贵所统领的后路营盘也已经设立。隔着六聘山,和萧言遥遥相对。这条补给线路,左右有六聘山做为依托,前面有萧言大军遮护,正是最为安全可靠的。
补给一支大军,其繁杂劳累处,非经兵事,难以想象。萧言三千余骑军在前。后面就要有上万民夫,上千车马往来络绎于途。三千骑军,一日消耗,人吃马嚼的就得上万斤粮,和几万斤的马料。更别说这些民夫车马本身还要更大的消耗!运上去一斤粮草,后面就得消耗十斤。
燕云之地早已残破,野无所掠,一切供应,都要从后方运过来。前些日子囤积在涿州的大量粮食物资,顿时就流水一般的转运向前。涿州物资空了,就得从雄州追运。支撑大军深入敌境作战,除了游牧民族,从来都是非雄厚国力莫办。
宋辽战事胜负,其实也可以从这后勤供应上分出高下了。辽人就算剩下兵马强悍程度超过宋军,可他们也只有残破的南京一道可以做为依托,而大宋却几乎是动员了半个帝国的实力在支撑这十余万大军!
后路大营里头,也是一片乱哄哄的景象。
粮食马料,都装成了袋子高高的堆着。军中计点粮草物资发放的司马小吏只是站在前头喊得声嘶力竭。一队队的民夫过来,装运了粮草就领筹。这些筹子,就能管他们沿途消耗食用,更能做为工期凭证。
大宋境内的民夫,是服徭役而来。到了期的就得回去,不让这些民夫回去就得给报酬。而燕地征发出来的难民民夫,更是每一天工期都能折合成粮食。一根筹发出去,这些背后统计工作却是琐碎。司马小吏们个个熬得两眼通红,声音嘶哑。
粮食只是补充大军物资其中一个方面而已。还有军资器械,这些东西点发更是繁琐。大宋制度严密,军资器械发放出去都要有去路,有凭证,最后能在三司使冲销。这也是大宋以文驭武的手段之一。
这些军资器械堆放的地方,更是戒备森严。神武常胜军步卒持戈而立。神武常胜军三千步卒已经全数动员,连涿州能没留几个。除了大营守卫,沿途更要设立哨卡堆拨,防止敌人可能的潜越骚扰粮道。民夫沿途领粮领草领烧柴,也都是神武常胜军沿途设立兵站计口发放。虽然前面骑军袍泽厮杀血腥,他们在后面也是忙了一个昏天黑地!
王贵主帐,就设立在营盘正中,在他帐门口,满满的都是等待回事情,等待着签发发放物资文书的人马。大堆大堆的民夫,正在营地里头空地上睡得歪七扭八,鼾声大作,前线后方走一趟下来,人人都是精疲力竭。可是文书一下来,物资领上车马,大家伙儿就得又出发。
可是王贵比起他们还不如,这些人还有抽空打盹的时间。王贵自己都不知道这几天里头,自己忙里偷闲,到底迷糊了几个时辰。总之任何时候,面前似乎站着的都是人,手里头总有处理不完的文书。他识不多字,几个帮忙处理文书的小吏也个个熬得眼睛跟兔子似的。
可是不管再忙,每隔一阵时间,王贵总要出了自己大帐,在旁边的帐落周围巡视一遭。
往来人物,没有人不奇怪于王贵大帐旁边的这个帐落的。整个大营,这里守卫比起重要军资堆放的地方警戒还要森严!守卒也不是神武常胜军的步卒,而是萧言留给王贵的胜捷军。数十人轮番值守,只是将这帐落看得水泄不通,方圆数十步之内,除了王贵之外,不许任何人接近!
很少有人知道,这帐落之中,到底是什么人。有的神武常胜军老卒隐隐约约猜到一些眉目,却噤若寒蝉的不敢多口,更不敢私下议论。远远看见这处帐落,宁愿绕远路也不敢多靠近一些。
而帐中之人,也安安静静,这几天来,绝无半点声息。
王贵大帐营门一掀,却是两名胜捷军出身卫士,护送着满脸疲惫憔悴之色的他出来。几个领民夫的小吏要上来,却被他身边卫士挡开。王贵也不理他们,只是朝着那神秘帐落走去,绕着整整转了一圈,低声询问守卫这里的当值军官:“有没有异动?”
看来这问话,也是老生常谈了,那当值军官不以为意的回话:“帐中人老实得很,父女两人,要什么东西都只是传话,等闲不出帐落一步............就算出来,周围都有布障,谁又看得到他们了?司马只管放心,俺们将这里看得严密,再不至有什么变故............”
王贵神色稍松,只是嘘了一口气:“宣赞交代,这里比补给上去军资粮草还要要紧一些,你们且仔细了,一旦论功,不在夺取燕京之下,宣赞必不会亏待你们!”
那胜捷军军官脸上有不以为然的神色,可是也不好说什么。前头自家弟兄在厮杀,他们在这里当牢头,没味道得很。
“赵宣赞这些日子可曾过来?”
“第一次挡驾之后,赵宣赞就绝足不来............今日也不曾见他的踪影。”
胜捷军军官低低回话,王贵点点头,转头看向赵良嗣所在的帐落。赵良嗣说是协助萧言参赞这后路军中司马事宜,可他却没有给王贵帮一点忙。王贵虽然提拔了一些,可是比起他赵良嗣宣帅府赞画的地位,还是天差地远。哪里敢多说什么。
他倒是显得对这帐落很关心,才扎营完毕,就要来探访,却被挡驾。当时赵良嗣还狠狠的发了一通官威,却被得到萧言交代的王贵客气的顶了回去。
“............宣赞所虑,其来有自啊............”王贵在心里头叹气。这后路大营,除了这里,还有其他地方安置着甄五臣甄六臣这两个降将。萧言最心爱的小哑巴也没放在涿州,而是在这后路大营安置。除了补给前线,这些人的安顿,也让他王贵如履薄冰!
再看看这赵宣赞奇怪的举动,王贵心中也隐隐有数。萧宣赞在前头血战,在后方还不知道有多少风刀霜剑在等待着他!
就算军中,马宣赞为首,也有潜流涌动。却不知道萧宣赞苦苦支撑,到底将怎样应对这场战事?
算了,且先干好自己的活计罢............
王贵摇摇头,只是转身走回自己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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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营盘的另一头,赵良嗣端坐帐中,也在呆呆出神。
此间虚实,他已经尽告童贯。马扩和萧言的争执也在其中。意思无非就是一个,萧言刚愎,麾下离心,更将有功之人郭药师等拘押,业已大失神武常胜军军心!宣帅如此看重萧言,一旦他事功不成,宣帅反受其累。为今之计,只有稍分萧言权势,以为退步之计。速速将郭药师扶起,将神武常胜军分出来!
信中就差喊明白了,这前军节制,让他赵良嗣来担当罢!他对宣帅忠心耿耿,一旦扶植起郭药师,此等恩典,必然让郭药师得其所用。胜捷军不用说是宣帅嫡系,自然也服从他的调遣。至于白梃兵——还他们回去就罢了,复燕大功,何必要这些泾原军老种相公部来分功?
童贯心理,赵良嗣已经明白。他需要萧言为他立下这复燕大功。刘延庆所有一切表现,都证明了这位叛离西军的老将暮气已深,除了行事圆滑,别无所长。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而萧言在涿易二州立下的奇功,却让童贯有所期待。他需要靠着复燕封王,需要靠着复燕彻底稳固他童贯的权位。
但这事情前提只有一样,萧言确定是他童贯的人!这就是他赵良嗣在其间动作的余地,这就是他赵良嗣取代萧言的余地所在,这就是他赵良嗣想要彻底出人头地的唯一途径!
萧言蠢得接受了白梃兵,但是现在看来,童贯还是隐忍不发。他毕竟是宿将,知道战事轻重缓急,对萧言也还要再观望一番。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萧言彻底失却童贯信任?
总有机会,总有机会............凭着萧言和老种犹自牵扯不清,以老种的老奸巨滑,岂能不能趁虚而入,彻底离间萧言和童贯?到时候,只怕宣帅就要痛下杀手了!
某赵良嗣,此生绝不会是蓬蒿中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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