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倒给爷来,罚爷给你担着,你只管卸下担子来。”
廿廿吸了吸鼻子,却是摇头,“我当然是想叫爷帮我扛着,可是有些话儿却未必是爷爱听的。我若说了,反倒是给爷添不痛快去。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扛着罢了,也省得爷原本肩上担子已经是够沉了,反倒还要再多加一重去。”
廿廿虽不肯说,十五阿哥却也是听出滋味儿来。
“……你的性子,爷何尝不明白?不管什么事儿,只要不是关乎咱们自己家里的,你都是愿意跟爷分享的;只有是牵扯到咱们自己家里的人,你才会不愿意说。”
“爷明白,你是担心爷终究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便要夹在当间儿为难。”
不管怎么着,有阿哥爷这么一句话,廿廿心下也是欣慰的,她便终于扑哧儿一声笑出来。
十五阿哥见她笑了,这才松一口气,兜头搂过她来,在她嘴儿上啄了一下子,“说吧。爷是汉子,汉子生来就是要扛着责任的,不拘什么,爷都扛得住。”
廿廿这才避重就轻地,将四格格和五格格的那档子事儿说了。
——她不能出手去算计四格格那个孩子,因为那孩子是阿哥爷的骨血。
那她索性还是将这事儿托付给阿哥爷去。终究该如何处置,就看阿哥爷了。
可是说实话,廿廿将这话说与阿哥爷的时候儿,她自己心下也是忐忑的。
终究,那也都是阿哥爷的孩子,四格格更是嫡福晋所出。
她便一边儿说,一边儿小心打量着阿哥爷的神色。倘若阿哥爷露出为难,又或者是不豫之色来,那她就也停住,暂且不说了就是。
可是倒有些出乎廿廿的意料,在她整个讲述的过程里,十五阿哥的面上始终平静如水。
虽说,他眼中有些黯然之色,可是却并未露出为难、不豫之色,甚至,都并无惊愕去。
这便叫廿廿中间儿没机会停顿,一口气说完了去。
廿廿将心里的担子一口气都给倾吐出来,她心下倒有些儿空虚了,不由得伸手轻抚十五阿哥的手臂,“爷……这一席话,爷是不是后悔叫我说了?”
十五阿哥抬眸,定定凝视廿廿,“傻丫头……你受苦了。”
“嗄?”廿廿猴头一哽,好容易遮掩住的悲伤,叫阿哥爷这一句话就给催了出来。
她本以为,父女天性大于夫妻情分,终究父女之间是血脉相连;故此她以为阿哥爷开口说的都该是他对女儿们的话……
廿廿使劲摇头,“我早知道这是宫里,我也早知道宫里会发生什么事。我既然向好了留下来,我就没什么抱怨的……我只是,总归想给咱们七七讨一个公道,叫她在天上,也能安心些。”
十五阿哥点头,拍拍廿廿的手,“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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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用晚晌的时候儿,十五阿哥陪着廿廿,抱着绵恺去给乾隆爷请安。
乾隆爷高兴,不顾八十五岁的高龄,还亲自抱着绵恺玩儿了一会子。
两个月的小婴孩儿,眼睛还不好使呢。玩儿了一会子就肚饿哭了。
廿廿只得抱着绵恺先告退,回了福园门内西北所去。
乾隆爷的寝宫里,乾隆爷和十五阿哥父子两个静静相对。
乾隆爷老态龙钟地哼了一声儿,“抱着皇孙来见我,这本该是你们小两口的大喜。可是我这眼见儿着你们小两口都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嗯?”
皇父已然是八十五岁高龄,十五阿哥如何舍得让老父为他自家里的事操心去?他便极力地笑笑道,“……终究才失了七妞。都是在六月里,就跟绵恺的降生是前后脚。她小小年纪,便在几天之间就一块儿经历了失女之痛、生子之喜,她这心下自是还没颠倒过来呢。”
乾隆爷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嗯,是不容易。老十五啊,你得好好儿待她。”
十五阿哥静静垂眸,“六月里在热河,因五妞出事,礼部和理藩院都上奏,提为五妞选定的额驸之事……彼时土默特也入觐,神色之间自是十分关注失婚之事……”
皇家历来给女孩儿家指婚的年岁就早,公主和皇孙女许多不到十岁已经选定了额驸。五格格夭折之时已然十岁了,早二年已然选好了额驸,乃是蒙古土默特右旗的固山贝子朋素克琳沁的第四子。
只待二人再长几岁即可完婚,却没想到五格格这便夭折了。
按着大清的规矩,即便是公主、格格薨逝了,可是选定的额驸是不会改变身份的,需再以其他公主、格格续指。
当年五阿哥永琪的长女薨逝之后,乾隆爷便又将四阿哥永珹的第二女续指给额驸旺沁班巴尔,叫这位额驸的妻子依旧是皇孙女。
五格格夭折之后,再为五格格选定额驸指给一位格格,便成了礼部和理藩院要赶紧处理的一件大事——毕竟五格格的年岁不小了,原本再过二三年就将出嫁完婚的。
乾隆爷得了礼部和理藩院的奏疏,暂时撂下,说回京再议。
乾隆爷眯眼瞧着十五阿哥,“怎么,难不成你心下有合适的人选了?”
十五阿哥无声地叹息,毅然点头道,“儿子的意思是,儿子家里还有四妞,年岁合适,可以指配给土默特部的那个孩子。”
“哦?”乾隆爷倏然睁开了眼,深深凝视一眼儿子,“你……果有此意?”
十五阿哥笃定点头,“儿子在纳玛跟前,哪里敢有半点虚言?”
乾隆爷笑了声,“可是那个孩子不过是老四,现在只是个台吉,将来轮不轮着他承继他父的扎萨克爵位,还未可知。”
“况且将来就算他能袭爵,他们家的爵位也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固山贝子……你家的三妞选定的额驸都是郡王,你好端端的元配所出的嫡女,却只配给个固山贝子家么?”
十五阿哥静静抬眸,“回纳玛,儿子觉着我列祖列宗历代送公主、格格与蒙古各部王公结亲,乃为代代亲和之意。儿子的女儿,既然许配给了人家,既然一个已经夭折了,便该送另外一个去。也省得叫人家白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