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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娘子,孟娘子,我回来了!”一个少年正欢喜雀跃地拍门叫着。
待孟岚琥打开门一看,不禁也笑了出来。“天啊,小苏,怎么是你,哎,这是,令尊也来了!”
原来,门口正是去年回了家的佰子苏和他的父亲佰泽辰。
把二人让进屋来,瑶瑶乖巧地端来茶水,看着佰子苏父子俩甜甜叫了声:“小苏哥哥好,伯伯好!请喝茶。”
久别重逢,大家都很开心,彼此见过礼后,就聊了起来。孟岚琥这才得知,就连佰子苏的母亲卢氏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只是因为她在路上有点不适,不好带着病登门拜访,这才没有一起过来。
他们正谈着,门外突然涌进来一帮半大小子,老远就喊叫着“苏哥!”“老大!”“哈哈哈,苏哥回来了!”
一时间,泰家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晚间,休息好了的佰家三口被泰蔼鑫请到家里吃饭。
现在夏麻县人都知道,泰县令请客从不去酒楼,更不会点些什么歌妓取乐,实在是官员中的一股清流。当然,也有部分小人污蔑泰县令是因为省钱抠门,所以才从不在外流连,这一听就是赤裸裸地诬陷!
话说回来,当泰蔼鑫晚间与佰泽辰交谈时发现,此人虽然是个白身,但颇懂些仕途经济。细问后才知,佰家祖上还出过一个巡抚,只是后继无人,才慢慢衰落了。
酒酣耳热之际,佰泽辰把儿子拉到跟前,有点大舌头地说到:“泰大人,我这儿子险些再不能见,多亏,多亏了贤夫妇数番援助,他才能全须全尾地重回佰家。您不知道,他前年刚回来就去报了县试,准备时间只有不到三个月,可他一考就考上了童生。可见您二位实在是把他照顾的很好,不单单是吃饱穿暖,还教他念书识字……”说到这里,三十多的汉子眼眶通红,哽咽道:“您不知道,我当时心里那滋味,又骄傲又心疼又感激,实在是……让您见笑了。”
泰蔼鑫摇摇头,他也记得自己带着儿子第一次去参加县试时那心情,可不就是酸酸麻麻地滋味吗?
“你家儿子确实很好,你看他做的那些事,说起来让不少大人都汗颜。能五岁幼龄就从人贩子手中逃脱,一路保着自己不说,竟然还有能力带着一帮差不多大的小家伙,在天灾人祸中挣扎活下来,实在是太不简单了!”泰县令摸着佰子苏的脑袋,真心诚意地夸到。
夹在两个长辈中的小苏,被夸得脸色发红,却让一旁的李二饼那群家伙哄笑起来。
说到高兴处,佰泽辰一把抓着泰蔼鑫的手,开口就道:“泰大人,我有心让子苏拜您夫妻两人做义父义母,将来要像孝顺生父母般孝顺您二位。您别怪我冒昧,我是真心爱重您二位的人品,只要您不嫌弃我这平民百姓的家底,我就厚着脸皮让他喊您一声义父了!”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倒是孟岚琥微微笑着,迅速接口道:“小苏是个好孩子,我们是很乐意多个这样的好儿子,你到时候可别后悔儿子跟我们跑了就行啊,哈哈哈!”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不后悔,不后悔,来,给你义父义母磕三个头!”佰泽辰兴奋得满脸通红,压着佰子苏就要跪下磕头。
“佰大哥且慢,咱们既要认亲,就好好办一场,不能委屈我儿就这么多了对父母。三日后,正好休沐,我们也来得及备好认亲的东西,到时候,请了邻里街坊、衙门同僚都来做个见证,顺便也热闹热闹,如何啊?”孟岚琥一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于是认亲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晚上送走了佰家人,泰蔼鑫躺在床上搂着娘子好奇地问道:“娘子,你连大丫、二丫都不愿轻易接受,怎么小苏父亲一说认亲,你就同意了呢?”
“那不一样,小苏咱们认识了六年了,大丫他们才来一年多而已,而且两者相差太远了。”孟岚琥一边把被角掖好,一边说道。
泰蔼鑫想了下,说:“你是指,佰子苏比大丫他们有能力?”
“差不多吧,但也不单单是能力。你晚上不也说过,佰子苏做的那些事,好多大人都办不到吗,这大人办不到,一个是因为能力不够,一个是因为品性不行。有多少人能在发洪灾自己都吃不饱的时候还愿意关心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孩子?那些小家伙刚来时你也见过,是很难给佰子苏帮上忙的,说不好听点,那就纯粹是些包袱啊。可佰子苏硬是拉着这些家伙熬了过来,这要人品都不行,那估计世上也没几个好人了。”孟岚琥轻哼了声,接着又问了句:“你再想想后来,佰子苏找到咱们时,他可开口要过一次钱粮?”
“没哦,那小子从开始就是用做事来换报酬的,真是从没白拿过咱们的东西,哦,我明白你意思了。佰子苏与大丫他们最大的差别是,自救与靠别人。”泰蔼鑫想通了,不由也点点头。
“哎,其实我不是说大丫、二丫不好。她们是女孩,又没人教导,见识就这么大点。只是佰子苏确实难得,认了他,咱们以后绝不会后悔。不过他爹也不简单,别看好像说几句话就脸红,可这位我看是个精明的。”孟岚琥转过头,戳了戳相公的胳膊道:“你可想过为何当初他第一次来夏麻时,没有提过认亲的事情,等他儿子都考上童生了,反倒要急着认亲?”
“呃,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糊涂了。就是啊,要说的话,当初认不是更划算吗?”泰蔼鑫看着娘子狡黠的笑容,忍不住装起了傻。
“切,还逗我,既然你明白了,那我就不浪费口舌了,睡觉!”孟岚琥都成精了,如何看不出某人在逗弄她,伸手掐了他软肉一下,就躺平准备睡觉了。
“哎哟,娘子,好疼啊!别睡啊,你就给我讲讲呗,也许我猜错了呐?娘子?娘子?”泰蔼鑫朝孟岚琥耳朵吹了两下,惹来了几下花拳绣腿,他笑着统统收下了。
抱着娘子,泰县令悠然地说到:“既然娘子不肯教我,那我就自己说说看,娘子要听着不对,就赶紧纠正啊。”
“那佰泽辰是个谨慎之人,虽然知道咱们对他儿子有恩,但宁愿多送谢礼,也不敢胡乱就连了亲。所以第一次见面时,他根本就没打算认什么干亲,对吧?”泰蔼鑫凑到娘子跟前亲了下,接着说到:“然后,经过近两年的时间,他从儿子口中知道了很多事情,甚至某些佰子苏没注意的细节,也被他察觉到了。而且自打发现佰子苏被我们教着读书写字还轻易考上了童生后,他就越发觉得我们可靠了。再加上,佰子苏在江州只考了童生,可跟他一批的李奥秉、鞠子冠却在武昌府考了秀才,两厢一对比,他自然就感到,少了我们后,佰子苏未来会吃亏的,这才急急忙忙地想要再把关系接上,两家认个干亲自然是最快了。”
说完后,泰县令像个答出了夫子提问的读书郎般,眨巴着眼睛盯着孟岚琥。
“呵呵,好吧,答对了!”孟娘子如今已经对她相公的脾性有了了解,坏笑着赶紧把自己的被子裹紧了,直接宣布睡觉。
“什么啊?你相公我这么辛苦地说了半天,都说对了,就没点奖励吗?啊,娘子?娘子?咦,娘子,怎么有个蚊子飞进你被窝了,快让我把它弄出来……”
四月份的蚊子也多亏他想得出来,不过不管是什么借口,最终县令大人都达到了和娘子一个被窝的目的。夫妻二人再一次认真研讨了下太极阴阳鱼的深刻含义后,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三日后,佰子苏正式改口,开始喊泰蔼鑫夫妻俩“义父义母”了。
而让人惊讶的是,佰父竟把他留在了夏麻县,说是陪伴义父母一阵后,再接他回家,然后就和卢氏一起回了江州。
卢氏虽然百般不舍儿子,可一想到是为子苏的前程,终也忍住了眼泪,留下了银钱衣物后,才恋恋不舍地跟着相公走了。
十月,夏麻县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泰蔼鑫借着出公差的机会,找到王知府密谈了一次。
王兼墨虽然也是大皇子派的,可和泰蔼鑫差不多,都属于比较外围的。当他听说泰蔼鑫明年会调去京城时,心中也是有些羡慕的。
然而,他感觉圣上恐怕是有意要让他以湖北为基础,一步一步打开整个江南官场那无形的壁垒。这样一来,他对泰蔼鑫提议接任夏麻县的人选就更上心了。
于是两人几番商讨后,最后决定了上报朝廷的名单。明年,夏麻县令将推荐如今的县丞云黎来做,而他空出来的县丞则按规矩由上面派新人来接。主簿就推荐谭达勃来做,那位绝对能够胜任,而且人品可靠。
王知府也推荐了个人到夏麻县,就是当初在寇雯案中,帮着做过证的沈万景沈秀才。两人嘀咕了会后,沈万景就被推荐成了夏麻县的令史。县尉则推荐了高岁安也就是高二狗来担任。
名单确认后,十一月就交了上去。而夏麻县一干人等也开始忙碌起来,交接工作,收拾行李,准备礼品……
到了十二月,新一轮的官员委任公文终于发下来了,而泰蔼鑫也终于知道自己将要担任的职务了——礼部,仪制清吏司,学考科,七品司员。从字面上看,应该是要负责一些与学校、科举有关的基础工作。
而之前他与王知府推荐的下届夏麻县人选也被全部批准了。
于是新年前,大家庆贺的庆贺,送别的送别,都在为来年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