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河没有再回头,登上了囚车,有嗓门嘹亮又吐字清晰的差吏正在高声宣读着他的罪状。
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当世大儒,到了今天,终于毁于一旦。
钟玉珩果真赶在午膳之前回来了,彼时宁诗婧正在将小皇帝揽在怀里,漫无边际地给他将经过了改编之后的童话故事。
外面的世界冰天雪地,他从外面回来,带来了一身的寒冷肃杀,可是殿内暖融融一片,恍若春日,坐在榻上的一大一小气氛温馨和谐,让他恍惚之中有了回家的感觉。
那颗原本在冰火两重天中煎熬的心倏然沉静了下来,他眉眼中的戾气渐渐地化为柔和,解开大氅递给宫人,快步走了进来。
听到声音,一大一小同时转过脸来,眼睛都瞪得圆滚滚的,看到是他的时候露出相似的笑来。
宁诗婧忐忑了许久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冲着他仰脸笑:“你回来啦?”
他曾经以为,在十八年前的那个大雪的夜晚之后,他就彻底的没有了家,只剩下独身一人,在这世间禹禹独行,犹如只剩下报仇执念的行尸走肉。
当时独身一人长途跋涉,小小年纪看遍了人情冷暖的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十八年后的今天,他能在归来的时候,有一个人跟他说“回来了”。
真好。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温热柔软的脸颊,又害怕指尖的寒冷冻到了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下,应声道:“是,臣回来了。”
察觉到他的动作,宁诗婧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大掌舒展开来,把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
他的掌心干燥,刚从外面回来,带着点凉意,却意外的并不冰冷,身上也没有血腥气,显然一切顺利。
这叫她将剩下的半口气也跟着松了下来,笑盈盈地在他的掌心里蹭了蹭,像是一只撒娇的小奶猫,整个人鲜活灵动:“饿不饿?苏星跑出去打了只鹿回来,今日午膳吃鹿肉锅子怎么样?”
在她的闲话家常中,他因为回忆起过往而升起的阴郁狠戾全都消弭,掀开袍角坐在她的身侧,缓缓地露出个笑来:“好,都听娘娘的。”
于是她的笑意更盛了,整个人都像是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儿,在这寒冬里颤巍巍地展露着属于她的美。
钟玉珩心头一动,喉结上下耸动了一下,控制不住地在她的嘴角印下一个吻。
宁诗婧被吓了一跳,杏眼瞪大,忍不住推他一把:“都是人,你干什么呢?!”
小皇帝已经鬼机灵地捂住眼睛,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却从指缝里好奇地露了出来,嘴里兴高采烈地打趣道:“喔!钟大人羞羞!”
钟玉珩:……
他一时哭笑不得,只得故意板起脸来,问道:“陛下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怎么这么大了,还整日里痴缠着娘娘?”
“朕已经都做完功课了。”小胖团子被问的十分委屈,气嘟嘟地嘟起嘴,道:“朕跟母后等着钟大人一起用午膳呢!”
钟大人果然是最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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