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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很能忍的人,早年受伤已经是家常便饭,寻常的轻伤连叫他变色都不能。
就算宁诗婧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知晓他如今的表现,那伤势绝对不会轻,在看到他后背的时候仍旧忍不住把拳头塞到嘴边咬着,才没发出声音来,眼泪却忍不住盈上了眼睫。
这个人这些日子里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整个后背旧伤摞新伤,层层叠叠的哪儿还有一块好肉?尤其是最新的一道刀口,直接从右肩划了下来,最深的地方仿佛见到了骨头,皮肉翻卷的样子触目惊心。
小皇帝遇刺的时候,她从他身边经过闻到了浓烈到几乎呛鼻的血腥气,原本以为是因为地上被他斩掉脑袋的尸体,如今想来……
其中大概很大一部分,其实是他的血腥味。
想到他那会儿大概是拼着满身的伤保护小皇帝,精疲力竭的拄着钢刀想要跟她打招呼,她却对他视而不见,宁诗婧的心里顿时针扎似的疼。
她半响没有动静,呼吸却乱了几分,叫钟玉珩的心里一急,忍不住扭头道:“娘娘?是不是吓到您了?”
“别乱动。”宁诗婧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他的头不叫他看见她眼眶通红的样子,眼泪却“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稳住了声音,道:“老老实实趴着,我给你上药。”
钟玉珩顿了顿,心里酸涩异常,又暖得发烫,烫的他的眼眶也忍不住渐渐地红了些。
她不想叫他知道她落了泪,他却听力灵敏的很,不但听到了眼泪落下的动静儿,也听出了她声音里克制不住的颤抖。
他的娘娘,在心疼他。
这个念头,叫他的心里异常的火热,像是灌了蜜烧开了,炸开一个又一个甜蜜的泡泡,又掺了点酸涩进去。
方才还一直喊疼,这会儿他反倒不再叫苦,趴在塌上感受着她轻柔的动作,低声道:“娘娘,臣不疼的。”
宁诗婧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替他清理伤口,小心的上药,力求不叫他多感受一分痛苦。
等她上完药,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正想跟他说声已经上好了,却察觉他正闭着眼趴在塌上,长睫在脸上打下阴影,呼吸清浅。
这段时日他显而易见的瘦了,整张脸上棱角越发凌厉,眼下有了青黑。
醒着的时候浑身气势压下了这份憔悴,倒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睡了才真切的透出几分病弱来。
宁诗婧到底没能忍心再叫醒他,站了片刻还是抱了床天蚕丝的被子给他轻轻地盖了,又亲手替他脱了皂靴,这才吹灭烛火上了床榻。
等到她躺下,趴在塌上的钟玉珩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来。
昨夜折腾了太久,等到宁诗婧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自然已经大亮了。
听到动静进来伺候的瑞珠和木槿神情都有点复杂,还是一言不发地伺候她洗漱用膳,反倒是陈灵珺的神色如常。
等用完膳,宁诗婧挥退其他伺候的人,这才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个人,顿了顿问:“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