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钟玉珩被她怼的没有话说,只能握着她的手一遍遍请罪。
起初宁诗婧还耐心听着,听着听着见他翻来覆去就是不肯松口,不耐烦道:“我已经知道你罪该万死了,左右我又不能杀了你,你别说了。回吧!”
钟玉珩抬眼看她。
她神情莫测的垂着眼,脸颊微微侧到一边,在昏暗的室内越发让他猜不透。
他不说话,宁诗婧却没了等待的耐心,勾起唇角讽刺道:“钟大人既然不打算该主意,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松开!”
说到最后两个字,声音陡然转为呵斥,满满都是凌厉。
钟玉珩蓦得手上收紧,眼底掀起了波澜,浓黑的夜幕都比不过他某种的死寂,片刻后才艰涩道:“娘娘……臣,不能放过他……”
他的眼神里有痛苦折磨,有不舍有绝望,却没有挣扎。
他永远记得,陵安府那一夜是怎样的猩红满地,曾经鲜活的每个人都变成了冷硬的尸体躺在地上。
死不瞑目。
他的母亲为了护住他,被冲进来的人拖进殿中生生折辱致死,最是爱美要面子的贵妇浑身不着寸缕地躺在地上,鬓发散乱满是脏污,身体上全都是耻辱的痕迹,瞳孔青白地望着天空。
他优秀的兄长,温柔的姐姐,憨厚的书童,古板却和善的先生,会给他塞各种风味小吃和玩具的百姓,甚至是路边卖头绳的老太太……
全都满身鲜血地倒在雪地里。
那一夜前所未有的长,叫他几乎以为就是永夜,永远都不会迎来天亮。
于是他把铺天盖地的血色裁成了衣袍,穿在身上日日夜夜不敢或忘,哪怕踩着身边仅剩下人的鲜血付出,也要咬着牙爬到如今的位置。
只等着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他不是不爱她,只是他早就没有了选择。
钟玉珩攥紧了拳头,眼底沁出了星星点点的水色,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的命,他的地位,他的一切都能给她,但是偏偏仇恨,永生永世他都放不下。
偏偏,宁清河并不无辜。
他这一生,唯一爱的姑娘,却要让他亲手去伤害。
这叫他,怎么能面对。
看着他痛苦挣扎,宁诗婧的心里也满溢了酸涩,想起他在篝火旁谈起过往时候,柔和的眉眼中仿佛亘古的寂寥和思念。
她顿了片刻,无声的叹了口气,在他的身前蹲了下来。
钟玉珩的长睫抖了抖,忍不住抬起眼来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翻涌着的情绪湍急又克制,叫人看不清。
他甚至,连一点奢望都不敢有。
宁诗婧直视着他,抬起手捻起他垂下来的一缕发梢,吸了吸鼻子:“钟玉珩。”
她带着点鼻音,好像是有点想哭,温软的眼神在烛光下越发的带着点温度,似水般将他包裹。
然后——
她的手下猛地一用力,将他的黑发重重的往下一拽,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你可真是个大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