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掌柜的眼神动了动,看了眼桌面上两碗纹丝不动的刀削面,复又笑道:“是小老儿失礼,不如小老儿这就去厨下为九千岁重新做一碗面上来,如何?”
“看来,王掌柜对自己的厨艺十分自信?”否则,怎么会觉得只要一碗面,就能够补偿对他的怠慢失礼呢?
听到这锋锐逼人的问话,王掌柜面色不变,含笑颔首道:“这是小老儿吃饭的手艺,小老儿自然是有信心的。”
隐隐带着几分傲然。
听到这话,钟玉珩却嗤笑一声,脸上的筋骨牵动着表面的面皮扯出一个讽刺的笑来,血肉却冷冰冰的纹丝不动:“实不相瞒,本官对王掌柜的厨艺,恐怕是没有那么信任。”
王掌柜没有被怀疑的恼怒,只是抬眼拱手道:“九千岁待要如何,还请明示。”
“简单。”钟玉珩道:“若是王掌柜的面不能叫本官满意,王掌柜就拿自己的性命来补偿,如何?”
短暂的沉寂。
言语中的刀光剑影不过转瞬即逝,其间刀剑交锋,打开大合之间,突兀开场又迅速落幕,叫人猝不及防。
后厨方向发出清脆的声响,灌了热茶出来的店小二终究没能守住那崭新的茶壶,失手跌落在地上碎成了一堆瓷片。
钟玉珩的眉头略褶皱了一瞬,紧接着舒展开来,垂下眼。
他的情绪失控了。
他本来是为了求个真相而来,却不知是这条街上浓重的人间烟火味叫他太容易想起过往,还是追寻了十八年的真相终于到了眼前,叫他情不自禁的急切起来。
他克制不住心中的暴戾急躁,方一见面就露出尖锐的棱角,恨不能直接扎个鲜血淋漓才好。
这叫他之前十八年的隐忍和修身养性仿佛都变成了笑话,跟喜怒不定、高深莫测的九千岁更是判若两人。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转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道:“本官就尝一尝王掌柜的手艺。”
他方才锋芒毕露、杀气冲天没能叫这位王掌柜面露惊恐,如今主动退了一步,将那句话揭过去,也没能让他受宠若惊。
王掌柜脸上的笑意仍在,脸上的褶皱都没什么变化,听到这话也只笑着拱手道:“九千岁且稍等片刻。”
说罢,步伐稳健地往后厨去了。
紧接着,揉面、起火、烧水、动刀,一连串的声响在后厨响起来,大堂重归寂静,期间店小二垫着脚、白着脸重新上了壶热茶,又哆哆嗦嗦地去门外挂了块谢客的牌子。
在面上来之前,钱乙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回来,见他正在出神也没言语,只抱剑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慢饮啜着。
王掌柜的动作不慢,对情形也算得上是观察入微,片刻后端了两大碗热腾腾的刀削面上来,中间还搁了个平日里用来放蘸料的小碟子,里面摆了几根银针。
“九千岁,这位官爷,请。”他微微抬手。
刀削面的面片厚重均匀,上面码了大片的酱牛肉片,撒上葱花散发出诱人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