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因驭马绕在黄七身边,淡淡瞥了一眼。
“你的老相好可说你夸赞那田家寡妇貌美心狠,像朵带刺的野玫瑰!”
“草民并不敢欺瞒,敢问那纸上可有写什么田家寡妇,草民断不认识什么田家寡妇……”
风因淡道:“纸上确实没写。”
黄七愣住了,“那草民……”
“你可识字?”风因面冷如霜。
黄七一慌,低头去看,那纸上竟是一张白纸。
不过一使计,黄七便露了狐狸尾巴。
黄七耳边一凉,忽然有股温热之意从面颊边流淌而下。
他伸手一摸,左耳已是没了。
刺痛忽来,他手心已是鲜血淋漓。
“黄七,你若肯带路,白纸之上字字所言,本王皆可烧为灰烬,断不追究责任。”
“可你若再不说,等事发之日,便是你断命之时!”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黄七跪在地上,痛得浑身发颤。
风因翻身下马,身手敏捷,刹那便已伸手捏住了他的面颊。
清俊的手上染了血,确是衬得更加梨白如玉。
“怕死,你不必怕,本王自是不会让你死了……”
“她若是活不下来,本王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话犹如地狱之言,在周围的熊熊火把之中,凉如冰窖,拂耳而过,彷如穿心之言。
“王爷饶命,草民确实认识田家寡妇,草民愿意带路,求王爷饶命!”
风因一听这话,却是笑了。
那笑声沉沉,掺杂在风中,阴冷发凉。
“杀。”他眉眼淡淡,笑如鬼魅,如冰如霜。
元九神色不变,剑出鞘,刀光一闪,黄七已人头落地,血染黄土。
“卢裘。”风因低头清浅一笑。
元九冷眼上前,一把扯住方才出列的屠户,将他拖了出来。
卢裘已被黄七之死吓得瘫软在地,听这话只惊得险些要一头栽在地上。
他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王爷饶命,我……我知道田岚不在这山脚下,她……她在湖泊对岸的山脚下……我……我能带路,求王爷饶命……”
卢裘忍不住朝风因看上一眼,只一眼便惊得他眼睛发直,双腿发软。
他傻子一般地忘记挪开视线,直勾勾地对上风因,以及不远处黄七颅身分离的尸首。
正所谓杀鸡儆猴,怕是从一开始针对的就是他!
★
“贱人,你敢骗我!”田岚从外头夺门而进,将房中的碗盏‘啪’的一声全数撂在地下。
溅裂的瓷碎洒了一地,迸射四散,刺了怜筝的面颊,刮出几道血痕来。
田岚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将手中带来的药碗朝怜筝口中灌下。
她挣扎着避开,湿了衣襟,她偏头吐出被田岚灌入口中的混浊之水,朝地下呸了数口。
头发依旧死死扯在了田岚手中,脖颈被她用细长的手指大力箍住。
田岚盯着怜筝瞧了会儿,忽然从袖口划出一把刀,朝她的手腕切了一刀。
鲜血顿如泉涌,草垛刹那片鲜红。
“既然此处已是瞒不住了,我定要找个替死鬼来替我,正如他说的,你来的恰到好处。”
怜筝声音发颤,喉咙刺疼,她皱眉:“你想让我替你死?”
田岚阴冷一笑,“在睡梦中流血而亡,总好过烈火焚烧炙热难忍,我对你已是手下留情!”
门外,小男孩垂首小心地挪步进门,低着头颤巍巍道:“火已点好了。”
“将她从密道拖进去,剩下的事情你就和阿青自己看着办。”
田岚敷衍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里头有两串糖葫芦。
“一会儿和阿青在里屋,把糖葫芦吃干净了就呆在里头,不许出来。”
阿正怯生生地点了头,帮着田岚将草垛上的怜筝捆好再推下,丢进了木板车。
阿正抓住木板车的把手,吃力地朝外拖。
四个木咕噜嘎吱嘎吱地滑动,发出刺耳的响声。
怜筝脑中一片混沌,田岚却已经关上了大门,从她的眼底消失了。
头顶上还满是猪粪的臭味,身上的酸疼让她动弹不得。
要活着,要活下来!
怜筝咬牙,费尽全力翻了身,只等那木板车一停,她便滚了下去。
小男孩不去理她,只管自己朝密道的出口爬上去。他探了两眼,忽然抱住了地面上另一个男孩的小小身躯,小心翼翼道:“阿青……阿青……有糖葫芦吃了……”
浓浓的烟味窜着缝隙漫进地道,呛得人喘不上气。
怜筝咬了咬舌尖,疼得浑身发颤,她吃力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撞在梯子上,忍着眩晕朝上蹬了两步,没等上去,头上的板子猛地一摔。
“阿正!阿正!让我上去!”她用力朝上撞了撞木板,却是无人应答。
怜筝皱眉,只得跌下,晃晃悠悠地朝反向跑,跑回方才的入口处,撞开大门,一头栽进不知名的水缸中,她顾不上臭味,大脑倏然清醒了几分。
她环顾四壁,门从外锁死,除了来时路,竟是没有出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