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林还安疑惑地看向林宇:“认亲?”
林宇有些苦笑不得,他本没打算这么直白,不过之前他付钱请那位茶摊店家来拜访这家林姓人,店家一进门就对这林家大婶喊“有人来寻亲了”,弄成了这样。
事到如今,他也没法说什么,只得道:“在下林宇,乃东海国人。不知林先生可曾听闻过东海国,当年我们先祖出海……是以回到祖籍所在寻亲,就找到了先生这里。”
“东海国?”林还安一惊,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宇一遍,遗憾地说道:“算算年头,也该差不多……可惜,小员外既然是自外来,那就不该是了。哎呀,真是怠慢了,怎能让客人这么站着?阿袁,快斟茶来!”
说着,他就请林宇在院中的竹椅上坐下。林还安的妻子袁氏将林宇带来的酒肉端了上来,又新做了几个小菜,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这林还安本非庆元府人,差不多二十年前携家人乘海船北上,结果在庆元府外的海域失事,他本人侥幸得救上岸,但同船的父母、妻子和幼子便杳无音讯了。所幸他熟读经书,寻个生路不难,后来就在当地安顿下来,还成了新家。他在这里一边以代人写信、教书为生,一边试图科举寻个出路,但这么多年来都没能过了礼部试,今年又是落榜,也是蹉跎。
算下来,当年失事的幼子也该和林宇差不多大了,因此林还安看到陌生的林宇来“寻亲”之时不免也产生了一丝期待,心脏直跳。但两人把经历一比对,又绝无可能是他,也是,哪有那么多巧事呢?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同姓,年龄差了一辈,也都有失亲之痛,因此很快亲近起来。
“对,今年那王仲仪中了进士,噫,当初我俩还是结伴进行在赶考的呢,如今人家眼看着就除官了,我这只能再埋首读三年了。唉,人生有几个三年啊。”
“哈,都是朝廷那帮人不识货,没发现伯伯的文采!”林宇吹捧了他一句,看了看他的胡子,又有所感慨。后世这个年纪的人都是督促孩子读书,这时代却要亲自读书赶考,多少人的一生就这么空耗过去了……
林还安又吹嘘了一下自己与周边几个出名文人之间的关系,林宇也一直捧着他,气氛十分愉快。眼看着太阳落山了,林还安便热情地邀请林宇宿上一晚。反正这时也不可能回城了,林宇便从善如流留了下来。
第二日,林还安又邀请林宇去大族王家参加新科进士王应凤的流水席,开了开眼。
第三日……出事了。
一大队兵丁自江上登岸,气势汹汹而来,沿途的村民无不躲进家中闭好门窗,以免遭了无妄之灾。
林宇一开始看了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朝廷翻脸了要来捉他呢,不过很快就证明是虚惊一场,他们路过后很快向东去了。
“怎么回事?”他向同样从门缝里往外望去的林还安问道,“这是干嘛呢,剿匪?”
林还安摇了摇头:“最近没听说有什么贼匪呢,东边有什么……陈家?”
他的表情突然惊惧了起来:“不好,听闻最近陈家主人忤逆了贾相公,难道是出事了?”
“什么?”林宇赶紧向他询问了起来。
林还安解释了一下。原来这陈家主人叫陈蒙,是名士陈埙之子,之前与重臣吴子良有姻亲关系。贾似道登台后,陈蒙对他的所作所为很看不过去,经常直言讽刺。现在难道是贾似道忍不住了,要抄了他家?
林宇听了眉头一皱:“这也行?贾似道也太霸道了吧。”
林还安听他直呼其名,赶紧嘘了一下,道:“不可这么冒犯。”然后又紧张了起来,“说起来,我当初还在陈家做过几年塾师呢,现在每年也多有来往,不会扯到我家吧?”
说着,他赶紧检查了一下门闩,又往后门走去,一边还对林宇招呼道:“小员外,麻烦来搭把手,把那块石头搬过来堵住后门……”
林宇也走了过去,招呼近卫兵搬起了一块似乎是旧磨盘的石头。“伯伯,说了好多次了,叫我林宇就行了。”
正当他们要把石头堵到后门上,后门却“笃笃”敲响了。
几人一愣,林还安犹豫了一下,去把后门拉了开来。
两名女子立刻冲了进来,其中一人见院内这么多人很是惊讶,但也管不了了,当即朝林还安拜道:“先生救我!”
她穿了一身粗布衣裳,也没佩什么首饰,脸上用烟灰摸了好几道,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俏丽的面庞和细嫩的皮肤,绝非是干粗活的穷人家女子该有的样子。
林还安一愣,然后就认了她出来:“陈小娘子?你怎来了?”
此女正是陈蒙家的女儿,当年林还安曾经在陈家给他家子弟当过蒙师,故有些交情,但没想到今日她居然跑来了。
陈家女儿哭诉道:“今天我家来了一帮兵丁,说是我爹贪污之事发了,要籍录全家。天哪,我爹为官清廉,怎会有此事?定是朝中有人冤枉他的。您也知道,我们这些女子若是被籍录了,可是要发配去做那行的啊,我怎能……所以便逃了出来,可也无处可去,慌不择路只能逃到您这儿来了。还请先生念在师徒份上,收留小女几日!”
林还安立刻纠结起来了,理性上他很不愿意惹祸上身,但感性上他又不可能见死不救。
正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瞥到林宇几人把那块石头放下来了,立刻眼前一亮,把林宇拉过来对陈家女说道:“阿陈,有个去处绝对可包你安稳……你可愿意去东海国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