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外号“猴子”,不仅是因为人瘦,还因为他为人机灵。此时,他的长辫子在额头上缠了几圈,裸着上身,两排肋骨清晰可见,就一层皮包着骨头似的,咋一看像具骷髅裹了层人皮,在昏暗的灯光下有那么几分渗人。
“我又不是女人,还怕磕磕绊绊的吗?”胡澈不以为然地道。他摸了把后颈,一手的水,心里更为烦闷。这鬼天气!连着几天高温放晴,今晚却来下场雨,还偏挑他出门办事的日子!这他妈就像兴致勃勃度春宵,结果却碰上姑娘来葵水!真他娘的晦气!
这个茅草屋里有一个小厅堂,两个小卧室。其中一间大敞着房门,地上摆着一张大通铺,里面的光景一览无余;另外一间房门紧闭,还从外上了把锁。窗外划过一道闪电,正好在这锁上照了一下,显出几分阴森来。
胡澈瞄了这扇门一眼,低声问道:“贾小姐今天怎么样啊?”
雨下得非常大,大雨撞击在地面上激起响声,仿佛把天地间所有喧嚣嘈杂都给盖了过去。胡澈的声音在这巨大的雨声中显得有些小,其他几人也得抬高几分嗓门来回话。
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在麻子三人间弥漫开来,但很隐晦。
雨声不歇,雨点不住地冲撞着茅草屋,叫人心烦意乱。
麻子反手抠了下脖子,嘴角有些僵硬地扯了一下,露出几分不太自然的笑来,“还凑合吧。”
胡澈眉头一蹙,责问道:“什么叫还凑合?不是说饭菜都拿最好的招待她吗?”
赵钱心里一突,脸上露出些慌忙的神色来,很是责备地瞪了麻子一眼。后者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欠妥当,砸了砸嘴,悻悻地把头歪到一边,颇有几分无所适从。
猴子面色微变,忙接口道:“我们当然是好酒好菜地伺候大小姐,不过,她闹了些脾气,现下睡着了。”
胡澈了然地笑了笑,道:“闹脾气嘛这是难免的。她要砸东西随她砸,反正不让她出了这扇门就行。”
他太踌躇满志了,以至于没有意识到在场的三个糙汉子表情都有些异常。
“这是当然。”赵钱讨好地笑道,“胡少爷你尽管放一百个心,我们哥儿几个都有分寸呢。”
“你们办事我放心。”胡澈笑着点点头,觉得身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他干脆把外袍脱下来,用力绞了绞,又是一滩水。
屋外瓢泼大雨,哗啦啦冲刷在茅草屋上,仿佛要把这荒郊野外孤零零的小破屋给轰垮一样。
这雨不下上个半刻钟怕是不会停了。照这样看,这位胡少爷一时半会也是走不了了。麻子、猴子、赵钱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神情都有些惴惴不安。
满屋子都是男人,胡澈也没什么顾忌,把中衣、里衣都脱了。长辫子也湿透了,他干脆散了下来。冷风从茅草缝隙间灌进来,吹得他头发乱舞,像是个孤魂野鬼一样。胡澈身上是湿的,冷风一吹,激得他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