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斐又急又气,自己出趟差回来,到嘴的未婚妻就没了,这不是耍他玩儿吗?
李大娘见他一心要去找贾府说理,苦着脸道:“少爷,夫人身子是真不大好了,药也吃不下去,饭也吃不了多少,她就盼着你呢。”
甄斐无法,只得先把婚事抛一边,但还是叮嘱云寒去贾府确认贾婉兮的消息。
李大娘对此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甄府是四进四出的大院子,祖上出过翰林,也曾煊赫一时。但从甄斐爷爷辈起,甄家就渐渐衰落了。
七月的扬州依旧很炎热,院门口的两棵大槐树有了些年头,树冠很茂盛,挡住了不少日光,撑起了一片阴凉。
甄斐走了一路,出了不少的汗。他本人学文不行,幼时考了个秀才已经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来索性转了从武的路子。不曾想刚巧碰上朝廷开武备学堂,他就软磨硬泡,说服自家娘亲送他去学武了。此后常年难得回家一次,如今阔别几月再回府,见什么都有种久违之感。
跨过穿堂,走过甬道,又越过长廊,总算到了西院。此处小桥流水,紫藤爬墙,很是清幽。五间阔的屋子掩隐在古树后,似是隐居山中的世外之人。右次间的窗扉半开着,露出厢房里的些许光景来。一位妇人倚在炕头,捏着帕子在擦眼角,也不知是在伤心个什么。
李大娘一看这情形就鼻头发酸,苦笑着催促道:“少爷,快进屋去吧!夫人见了你就不难过了!”
甄斐不明就里,但见母亲忧伤心里也很不好受,忙加快了脚步。
到得门口,他恍惚了一瞬。他家娘亲很爱打扮,平时又保养得好,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年纪。可现下却憔悴不堪,珠环未戴,华裳未着,整一个神情恹恹的模样,好似生了场大病,又似为什么伤透了心。
“娘!”甄斐喊了一声,愣在原地莫名有些惶惶不知所措。
甄夫人浑身一震,立马循声望来。
瞧见甄斐的那一瞬,她欣喜万分,满面生辉,赶紧跑过来,扶住自己儿子的肩膀左右看了看,用一种似哭似笑的神情道:“小斐,你这么久才肯回来看娘,是不是怨娘了?我已经托人去找你的尸首了,上一批人没什么本事,去了两个月连个音信都没有!娘想好了,要不还是娘亲自去寻……”
甄斐如堕云山雨雾之中,心中的伤感被冲走了大半,疑惑地道:“娘,我还没死呢,你找我尸首干什么?”
甄夫人愣怔,就像个蜡像人一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伸手狠狠捏了捏甄斐的脸,疼得后者嘶了一声。
“知道疼?”甄夫人半信半疑地道,“你……活的?”
“嗯。”甄斐揉了揉生疼的脸,苦哈哈地点点头。他握住甄夫人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委屈巴巴地道:“你摸摸,这还热的呢,估计都被你给掐肿了……”
甄夫人像是傻掉了一般,喃喃道:“热的,是活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