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局开车,我坐副驾驶,在北区管委会大楼地下停车场出口刚一冒头,猛烈的风沙就像猛鬼般包围过来。
“现在还只是沙尘暴的边缘。”梅局双手紧抓方向盘,上半身前倾,“再过一两个小时,沙尘暴中心就要从北区过境了。咱俩先检查几条主干路和容易发生危险的南沙大街铁路下穿桥涵,其他地方如果时间不够就不去了。关键是得赶在中心到来之前回到大楼,不然太危险。”
我连连点头,倒不是附和领导,而是因为车外面的能见度实在太低了,十米之外尽是黄雾。梅局开得很慢,和我在大学时的慢跑速度差不多,靠这个车速想一两个小时跑完北区全部约100公里的市政道路不现实。更何况每到一条主干路,梅局和我还要下车拍照,以示检查过这条道路上没什么井盖丢失之类的市政设施问题。
当只剩下南沙大街铁路下穿桥涵时,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沙尘暴已经变得越发猛烈,我甚至有点担心这辆小车会不会被风沙掀翻。梅局皱眉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坚持检查完。
车子终于开到下穿桥涵外面。桥上是货运铁路线,往来不见一列火车,像废弃了许久似的。而下面的涵洞才是我们局负责维护的,里面风沙哀嚎,有如鬼哭狼叫。梅局说里面能见度更低,她不太敢开进去了,让我跟她下车瞅瞅。刚一下车,迎面的风沙立即呛进我嘴里、鼻子里、耳朵里,令我整个人几乎陷入窒息中。而梅局更惨,站都站不稳,简直要被刮飞了。事实证明,体重大一点在某些特殊时刻还是有点作用的。
我赶紧又把梅局推回车里。梅局一边拍着胸脯猛烈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黄雾太重,从外面看不出来涵洞里面的灯是不是还亮着,得走进去检查一下。我请梅局在车里坐着,自己下车去检查。这种时候不管她是不是我领导,只要她是女的、我的男的,我就得站出来。
下车后,我用右手臂挡住口鼻才勉强能往前走。涵洞两侧紧挨顶部的确各有一排照明灯,由于能见度太低,只有走近了才能看出到底亮没亮。我实在是不理解这时候检查它们有什么必要,毕竟谁会在这种鬼天气出来,即使非要出来经过这里,能见度这么低,有它没它也没什么太大差别啊。
尽管心里抱怨,我还是贴着墙壁继续往里走。走着走着,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
这既然是铁路下穿桥的涵洞,长度应该也就一百来米左右,就算我走得再慢,三五分钟也绰绰有余走到另外一端的出口了。可眼下我虽然没计时,估摸着怎么也得有十多分钟了。我停下脚步,前后左右仔细看了看——除了亮不亮没区别的照明灯和昏暗厚重的黄雾,别无一物。
我脑门开始冒汗了。
不要慌不要慌。我赶紧告诉自己冷静下来,马上扭头往回走——情况不对、立刻撤退。
走了一会儿,我突然摔了个狗啃泥。还好眼镜没摔坏,站起来后,我赶紧调整下眼镜的角度,低头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绊倒了我:
是个人!他身穿一身黑色西服,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
这鬼地方怎么还能有人呢?我撒丫子就跑,可刚跑没几步,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又转身往回跑。
这哥们怎么这么眼熟呢?
我蹲下身,把他翻过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竟然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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