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送上门的生意你不做吗?送上门的钱也不要?”莫青敞开钱包,里面是一打红红的人民币。
男人也没有看莫青的钱包,只是指了指旁边的骨灰盒,“看重哪个,我可以送你。我们店不做活人的生意。”
“老板,小姑娘非要买,要不我们就……”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被男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最终,莫青还是没有买成寿衣。出门的时候,男人递给莫青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一路走好殡葬服务一条龙,联系人是晏古,还有他的联系方式。
“死,是懦弱人的选择。不想让别人看笑话,就活出个样子。”晏古送莫青出门,“想不开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可以陪你聊聊。”
莫青看了男人一眼,把名片装在口袋里。“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去天堂吗?”
“人死掉就是死掉了。没有天堂,只有地狱。”晏古笑笑。
“你胡说。”莫青认为她的白晓凡一定是去了天堂,所以怎么可能只有地狱呢?
“总之,只有活着是最好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况且你还这么年轻,未来的路还长呢。为了爱你的人,也要坚强啊。”男人拍了拍莫青的背,他右边的胳膊上有块很明显的红色胎记,像朵花的形状。
莫青没有作声,转身跑掉了。为了爱自己的人?可白晓凡已经去了天堂。
不知道为什么,那晚的莫青真的特别想去找白晓凡,屋里的白炽灯打开关上,打开再关。恍惚间,仿佛把自己置身在一个四维的异度空间里,莫青找了一截白色蜡烛,点燃,看着化了的蜡一滴一滴的掉落在松木桌子上,结成白色的痂。
然后她一口气吞了早就在网上买好的,可以致命的30粒药。
那个瞬间,她真的看见了白晓凡向她走过来,一袭白衣,宛如天使。
可是死,是懦弱人的选择,会让别人看笑话的,莫青想起来殡葬店老板对她说的话,似乎有一种铿锵有力的回音,响彻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是啊,懦弱人。死,只会让仇人潇洒。
那一刻,莫青开始鄙视自己的做法,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几个小时以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胃里越来越烧灼,几乎要昏睡过去,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她迷迷糊糊的用了唯一的一点力气,给名片上的男人晏古,打了电话……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莫青躺在蓝色的医用床单上,旁边是昨晚的男人,晏古。
“你醒了。”晏古说。
莫青看清了那张脸,挺拔的鼻梁,轮廓很深邃,甚至有点像欧洲人。
“恩,谢……。”莫青的喉咙很疼,说不出话来,谢谢说了一半,就被卡在嗓子眼了。
“昨晚大夫给你洗胃了,你现在可能会有点不舒服,电话里你告诉我的地址,我没有听得太清楚,再打过去就没有人接了,还好单元没错,我只能一户一户的问过去,才找到的你。赶到的时候你就已经昏迷了,”晏古递给莫青一个杯子,里面插着吸管。
莫青点点头,试图坐起来。
晏古把莫青扶了起来,后背给她垫了一个枕头。“24小时之内不能进食,只能喝水。你现在还有点发烧,所以刚刚才挂上吊瓶。”
“恩,麻烦你了,真是抱歉,那么晚了还……”莫青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一面之缘的人,却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晏古摇摇头,“七天之后你要来复查,这次差点就抢救不过来了,虽然现在没事了,可大夫说,毒素已经对肝脏肾脏都造成伤害了,而且,这些药的副作用太大,至于哪天你的身体会不会发作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七天后,你需要做一些全身的检查。”
“我知道了。对了,昨天花的费用,我得拿给你。”莫青突然想到,钱包还在家里。
“不用了,小朋友,好好照顾自己吧。我看到你电话通讯录里,只有一个瑜尔的名字,就打给了她,现在她应该在赶来的途中。”晏古露出的胳膊上,红色的胎记,在白天里更像一朵绽放的蔷薇。
莫青这会儿的嗓子里比刚刚更难以发出声音。
“小小年纪就纹身。”晏古指了指莫青还吊着水的右手食指。“你叫什么名字?”
“莫青,我叫莫青。”莫青用孱弱的力气说。
“莫青?青鸟的青吗?”晏古比划了一个飞的动作。
莫青笑笑,点了点头。
之后,晏古接了一个电话,整张脸都阴沉下来,他只说有急事,然后让莫青好好照顾自己,就急匆匆的走掉了。
后来,莫青又给晏古打了很多通的电话,都是暂时无法接通,去了殡葬店,也是大门紧锁。
再后来就直接从“暂时无法接通”变成了“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几年以前,莫青又让瑜尔陪着她去了一趟“一路走好殡葬服务一条龙”,那里的牌子已经换成了一家陕北面馆了。
问了周围好多的人,都没有人知道那儿老板的行踪,只是有一位长着老年斑,眼袋垂下来的大爷说,那家店的老板死了。
莫青确认了好多遍,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路走好”殡葬店的老板死了。
老大爷说他也不知道缘由,反正就是死了。他右边的胳膊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老大爷很肯定,晏古死了。
是的,晏古死了。
莫青七天以后也没再去复查身体,只是留下了后遗症,有时候肝脏的位置真的会疼几下,隔段时间就会疼几下。
这些年,每次疼的时候,莫青都会想起晏古。她想,她每一次的疼痛都是对晏古最肃穆的缅怀。
只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年,我还欠了你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