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补汤)

>     “阿英，你、你疯了！”沈夫人颤声。

    沈芝英垂眼，看着断发缓慢地落了地，心里突生出尘埃落定的感慨。她不再看这对父母，转身就走。

    “你这个不孝女，你给我站住！断绝关系是你说断就能断的！”沈父冲过去，紧紧握住沈芝英的手腕。不似沈夫人的力气小，他到底是个男子，盛怒之下的一抓，让沈芝英疼得皱了眉。

    沈芝英忍着疼回头，平静盯着他的眼睛，问：“您要打我吗？”

    几次欲言又止想邀她回房睡，看一眼她专注的样子，倒是开不了口。

    “天色不早，我回家了。”话一出口，陈鸣衣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俞嫣歪着头看他，问：“青序要陪我进宫去？”

    “不是，是给你舅舅熬的补汤。”太后摆了摆手，让秀珠将补汤送过去给圣上。

    ·

    沈芝英轻颔首：“慢走。”

    “您不舒服吗？”俞嫣连行礼也没顾上，急急问。

    两个人刚到太后宫殿，刚好厨房送过来补汤，香气浓郁。

    “原来是探花郎。”沈父立刻松开了沈芝英。他那张盛怒的脸，顷刻间挤出笑。可盛怒的涨红还残在脸上，让他此刻的笑显得尴尬至极。

    “你以为我不敢吗？”沈父气得抬手。

    “太油嘴滑舌了！”俞嫣嘴上嗔怪，唇角却轻轻翘了起来。

    他怕她累着，也觉得……大好时光被荒废。

    忙到子时，俞嫣才觉得有些倦。还有一点没弄完，明日早起来弄，然后明日上午就可以直接送进宫里。

    “一定一定。”陈鸣衣含笑答应。

    沈芝英福身回礼。

    她应该再细细回忆一番，可显然她的心情实在被父母弄得极差，沈芝英望了一眼断发，转身迈进了院门。

    半上午，俞嫣亲手做的四种糕点被仔细放进食盒。她打算直接进宫送去给太后。

    陈鸣衣向后退了下半步，竟是不敢承，又急忙再作了一揖。

    陈鸣衣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可是竟一时脑袋空白一片，比考科举还要紧张。

    前日说好了的，她第一次学会的东西要送给太后尝。

    他的这一声喊，打破了沈府门前的僵持，一下子所有目光都聚在他的身上。

    直到他走远，丁香才疑惑地嘀咕：“小郡主不是说探花郎的表妹想要学打马球吗？怎么没见他提？我还以为咱们要有第一个学生了……”

    姜峥略一琢磨，唇畔漾出一抹浅笑，重新回答：“因为我一刻也不舍得与酿酿分开。”

    沈芝英若有所思地望着陈鸣衣远去的背影。

    沈父不再多留，转身离去。沈家夫妇和带着的近十个家丁走了，这片地方一下变得空荡。

    他回过头面对陈鸣衣，又是一张和善的笑脸。他说：“呦，这都傍晚了。我也该回府了。他日设宴相邀，探花郎可一定要来啊。”

    “小生陈鸣衣。”他认真向沈芝英介绍自己，再深深作了一揖。

    沈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沈鸣衣，顿时有些尴尬。虽然沈鸣衣如今刚入翰林，可毕竟探花郎的身份摆在那里，日后官途坦荡。

    “被免职的人，清闲。”姜峥道。

    陈鸣衣作了一揖，斯文开口：“路过这里，瞧着这边闹起来。沈大人，那边百姓围观，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俞嫣登上马车，姜峥亦跟上。

    两个人躺在床榻上，俞嫣很快就睡着了。也确实是太晚了。可姜峥并没有睡着，他望着俞嫣酣眠的脸颊，只觉得自己像被打进了冷宫。

    第二天一早，俞嫣很早爬起来，钻进厨房里去弄昨晚没弄完的糕点。

    “是。让你看笑话了。”沈父点头。他能不知道闹起来不好看吗？只是气急败坏顾不上。而如今顾上了也不是因为想通了，而是因为探花郎站出来劝了这么一句。

    有心将人弄醒，瞧她睡得正沉，他又舍不得。辗转了半夜，姜峥也不过是轻轻亲了一下俞嫣的唇角。

    沈父回头瞪向沈芝英，严声：“你好好反思一下！”

    俞嫣垂下眼睑，轻哼了一声。她的哼音果然引得姜峥望过来。她嘀咕：“不喜欢这回答。”

    陈鸣衣点头，僵在原地停顿了一息，才艰难转身，尽量迈着寻常的步子离去。

    “沈大人！”陈鸣衣快步奔过来。

    沈芝英有一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姜峥瞥了一眼食盒里的糕点，趁俞嫣没注意，拿了一块来吃。

    姜峥原就知道俞嫣若想学什么，会特别认真。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就连学做糕点这种事，第一天学就要在厨房里待到半夜。

    回房的路上，她低着头还在扒拉手指头，算着能睡几个时辰。

    原来他就是探花郎。

    陈鸣衣却突然变得有一点局促。

    沈芝英总觉得最近好像见过他，溪边、集市、店铺。对，不止一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