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媚,山温水暖,你就不会再受寒了。”
终南山?绿波说这里是涿洲,古代交通不发达,一南一北,关山阻隔,岂是数日之间能够往返?何况她还要找窦娥呢!
绫甄摇头说道:“我也不要去终南山。”
出尔反尔!衣剑声大怒,孔夫子说得没错,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难道墨痕情没转移,是声弟一相情愿?方慕平怦怦心跳,他死心得太早了,墨痕这么幽闲贞静,怎么可以背弃誓言呢?他不该对她失去信心呵!
看到衣剑声勃然大怒的神情,方慕平下令道:“绿波,你先下去。晴妹,你也回‘白云坞’歇息吧!”
绿波孩子性,怎么肯放过现在的好戏不看?她不依地嚷着“方公子,我和墨痕是一体的,她走我才要走。”
那是什么话,这丫环夹缠不清。不只是衣剑声这么认为,方慕平也对绿波有同样的观感。
方慕平用难得一见的严峻口吻道:“都下去。”
绿波小嘴微噘,施施然离开。上官晴还没从差点破相的阴影中回复,呆头呆脑的也跟着往外走。
方慕平看到衣剑声的手还搁在墨痕腰间,心中醋意顿生。他走上前对衣剑声说:“声弟,墨痕的事,等大人回来再商量。男女授亲不亲,你放尊重一点。”说到最后,他语气已甚不客气。
衣剑声不但不听,反而把绫甄往他身后带。礼法算哪根葱?就算对不起全世界的人,他也绝不拱手将墨痕还给慕平兄。
方慕平脾气再好,这时候也火了。他伸指向衣剑声胸前的“膻中”、“气海”两穴点去,志在逼衣剑声放开绫甄,不在放手一搏。
般若指!
衣剑声放开绫甄,以手代剑,回了一招“雁渡平沙”内力到了高深处,飞花摘叶都可伤人,何况他一双长期在朱砂中淬练的铁掌。
慕平兄和他的功力在伯仲之间,墨痕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稍有不慎,遭殃的一定是她,所以衣剑声不敢亮出宝剑。
绫甄想阻止两人大动干戈,可是她要真有那个能耐“明日帝国”就轮不到杨紫琼当女打仔了。
蚍蜉撼树、螳臂挡车的蠢事,她可不干,所幸,她有一根媲美张仪的舌头,只要舌在,一切就有转圜的可能。
绫甄笑笑,闲闲的说:“要我去‘观语堂’,也不是不可以”
衣剑声使了一半的劈掌,瞬间停格在半空,他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慕平见好就收,结束了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
直等到周遭罡气散尽,一手拉着方慕平,一手拉着衣剑声,款款说道:“你们疯了不成?为了个丫环拼个你死我活,值得吗?”
看到他们脸上一致露出“值得啊!为什么不值得?”的神情,绫甄真想一人一巴掌,打醒这两个陷溺在情海中不可自拔的痴心汉。
叹了口气,她继续说道:“不论未来是到方家庄或‘观语堂’,我有一个末了的心愿必须先完成。”
方慕平与衣剑声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心愿?”
绫甄说道:“我想找一个人。”
方慕平才要问谁,一个疾逾星火的人影冲进“栖云阁”是总管刘贵。
刘贵气喘吁吁,连声催促道:“两个公子,快到议事厅吧!”
方慕平心下一凛,贵叔很少这么慌张“什么事?”
刘贵说道:“出了一椿离奇命案,府衙太守找不出原凶,束手无策,前来请求大人协助,但大人不在,两位公子快去议事厅吧!”
命案?绫甄的眼睛亮起来,真是职业病啊!她把要找窦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满心只想跟去大厅瞧瞧。
方慕平跟衣剑声连袂而出,绫甄理所当然地跟着走,刘贵眉头一皱,说道:“墨痕,你跟着两位公子干么?”
“我也要去大厅?”绫甄兴奋地回答。
“丫环去那种场合做什么?你病昏头了。”刘贵喝斥她,命她留下。
“不去就不去,我将来连方家庄和‘观语堂’都不去哪!哪在乎现在不能去议事厅?”绫甄乖巧的坐下来,夹起一块冷掉的锅贴,细细咀嚼。
方慕平顿住身形,衣剑声无奈地拎起她,三个人一起离开“栖云阁”留下刘贵愣在原地。
两位公子为什么对墨痕百依百顺?出了什么事?
当三人来到议事厅时,厅上早已乱成一团。方慕平和衣剑声坐上主位,方慕平站在衣剑声身后,饶富兴味地看着跪满一地的男男女女。
两名高头大马的家丁抬入一具覆盖白布的尸首,一名披麻戴孝的老妇扑到尸首旁,一声声地哀号道:“老爷,你死得好惨啊!”衣剑声喝道:“不许吵!”登时义室厅内雅雀无声,一片肃静,没人敢再多嘴。
绫甄总算大开眼界,她记得仙叔公说过,古代官府从堂,衙役就要大呼小叫,名叫“喊堂威”据说是要把那犯人吓昏了,就可以让他们胡乱认供。衣剑声一喝,有喊堂威的效果,不过好像反而唬到原告。
“谁是原告?谁是被告?所告何事?”方慕平询问涿州太守。
太守必恭必敬的回答道:“告官者乃胡寡妇,被告乃‘群芳谱’的窑姐儿漠寒。胡员外,也就是地上这一位,昨天去‘群芳谱’召漠寒陪陪酒,彻夜不归。今早,胡寡妇上‘群芳谱’找人,发现胡员外死在漠寒的床上。她在漠寒房内搜出房地契一张,本是胡家的产业。她还拿桌上的点心‘凝香琉璃蜜’交由赛卢医化验,结果内含砒霜。”
“漠寒,你可认罪?”升堂问案时,方慕平不怒自威,与平时温和的形象大不相同。
“大人明察,胡老爷可怜小女子贫苦,所以才把地契给我,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杀他?”漠寒跪在地上,声音虽弱,语气却不心虚。
“一派胡言!那张地契可以买一百个歌妓,怎么可能送给你?”胡寡妇大声驳斥。
“闭嘴!”衣剑声又一声大喝。
胡寡妇不敢再说,眼光中却流露出似毒蛇般择人而噬的歹毒阴冷。
“两位大人,这就是含有霜毒的‘凝香琉璃蜜’。”太守递上一块已经被剥成两半的长方形糕点。
“你就是赛卢医?”衣剑声问跪在地上的一名鼠须男子。
“小生姓赛,赛卢医是朋友替小生取的名号,不登大雅之堂,有辱大人清听。其实,小生哪有‘卢医’扁鹊的回春妙手呢?这‘赛卢医’之浑号,实不敢当”
“话说重点!”衣剑声看他就烦,哪有心情听他扯?
“是小的本是楚州山阳县人士,三年前搬到涿州来,以卖老鼠葯为生,顺便也替街坊领居看个小病。”眼见衣剑声脸色不善,赛卢医声音抖成一团。“今早,胡夫人拿大人手上的这块糕点来小生铺子,我验出其含有砒霜”绫甄看到糕点粉红色的斑点,心中疑云丛生,再看赛卢医一眼,只觉这人目光闪烁,肚子里不知装有多少坏主意,脑袋里不知装有多少鬼点子呢!微一沉吟,她走到胡员外的尸首旁边,揭开白布来察看。
“墨痕,快回来。”衣剑声生怕尸首骇着她,连忙叫她回来。
绫甄不理他,一双美目望向漠寒。漠寒被她了然于胸的目光一看,俏脸登时涨得通红。
安上白布,绫甄走到方慕平身前,垂首敛衽说道:“两位公子,切莫冤枉好人,胡员外的死不干漠寒姑娘的事。”“你是什么东西?公堂之上,哪有丫环说话的余地!”胡寡妇大声怒骂。
“你又是什么南北?公堂之上,更加没有你说话的余地。”衣剑声冷冷地威吓。
“墨痕,你为何这么肯定?”方慕平不逞口舌之快,沉静地问道。
绫甄解释道:“这‘凝香琉璃蜜’的馅料,不外莲蓉、胡桃和蜂蜜,全是含有油性的物质。如果是制作时便下霜毒,砒霜应该和莲蓉等馅料粘黏在一处。如今这些粉红色的斑点并没有和内馅融和,显然砒霜是后来才加上去的。”
绫甄转身向漠寒说道:“姑娘,现在不是含羞带怯的时候,胡员外确切的死因,你不如实说了吧!”
漠寒面红过耳,良久才声若蚊蚋地回答道:“昨夜,胡老爷来找我办事,谁知做到一半,他脖子一软,从此没了呼吸。”
绫甄等漠寒说完,这才走过去揭开白布,众人看到尸首并无中毒后的青紫现象,反而显得十分爽快的样子,不禁哗然。
原来是“马上风”胡员外六十开外的年纪,还四处寻芳问柳,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方慕平沉下脸,责问道:“胡氏,你为什么要诬告漠寒?律法有反坐一条,诬告伪证是要坐牢的,你不知道吗?”胡寡妇脸若死灰,颓然倒地。隔了半响,她一阵风似地冲到丈夫尸首旁,恨恨地说道:“你这禽兽不如的老色鬼,丧尽天良的死汉子!一栋价值不菲的屋子,你给一个婊子,死得又这么不光彩,我以后怎么抬头挺胸做人?”
衣剑声懒得听她鬼吼,他寒着脸问道:“赛卢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栽脏嫁祸,这砒霜是你加上去的吧!”
赛卢医咚咚地不断磕头,说道:“大人,一切都是胡夫人的主意,小的鬼迷心窍才干这种缺德事,我再不敢了,求大人绕过我这一回。”
“大胆刁民!犯下这滔天大罪,还敢指望律法网开一面!”窗外传来一阵威严的斥喝声。
方慕平、衣剑声马上站起身来,恭敬地说:“大人,您回来了。”
窦天章微笑地走入议事厅,他在厅外站了好一会儿,待案情问得差不多,这才进来亲自裁决一干人的罪责。
窦天章赞许道:“摘奸发伏,无枉无纵,慕平、剑声,你们表现得很好。”接着,他调侃自己道:“老夫有眼无珠,居然把女巡按当小丫环使唤呢!墨痕,你就念在窦天章视茫茫、发苍苍、齿牙动摇的份上,别跟老夫计较吧!”
“窦天章?你可有个女儿名叫窦端云,窦娥?”绫甄失声惊呼。绿波真是的,只会说老爷是官爷,做好大的官啊!小妮子却连老爷姓啥名啥都不知,原来这府上的老爷就是窦娥的父亲窦天章!
窦天章脸色大变,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女儿的名字?窦娥又是谁?”
绫甄心神激动,她很想告诉窦天章梦中的一切,可是他可不可以不要再一直摇她?她的头好昏、好痛
“大人,您不要再摇墨痕,她晕倒了?”衣剑声顾不得上下之分,冲上来接住绫甄软垂的身子。
怎么又晕过去了?飘浮在半空中的文判官急得跳脚。剩没几天了,绫丫头连楚州都还没到,怎么赶得及呢?办不成这事,别说窦娥死得冤枉,楚州百姓还得旱上一整年,就绫丫头与生俱来的业障没法子解消啊!急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