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在这天我终于见到了,所有阴谋的谜底。
那道从1800年就存在的裂痕,终于在这一天,爆炸成了崭新的峡谷。
我来到了巴黎,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下雨。只是,苍穹之上那浓重的压抑如山的乌云,在天际翻滚着,阴霾的像极了雾月十八号那天,天空里褶皱清晰的黑色云图。
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巴黎如同一座充满了岁月气息的老照片,昏黄的模糊不清的片段在脑海里与记忆融为一体,被重新刻画清楚。曾经发生过的一点一滴,那些苦涩的却也甘甜的回忆无尽蔓延的时候,照亮了一些我几乎忘记的灵魂角落。这座城市在我的脑海里,总是如此清晰。
十二年前,我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我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座城池。心里像是有什么粘稠的东西被不断撕扯,一些又苦又酸的东西刺激着我,让我难以承受。我知道,我即将找到最后的谜底。
过去五年了。生命里那份深入灵魂的缺失原来从未被磨灭。时间的沙覆盖在伤痕上,只是填满,却无法治愈。最终当所有沙都被蒸发的干净,我才知道,五年前她给我带来的,如今仍然在隐隐作痛的伤痕。
我以为,可以从萨黛那里得到补偿,有时候我会将萨黛想像成她,可是萨黛能给我带来的只是过去的回忆,她带不来那些熟悉的温暖。
我才发现我是如此的龌龊和无耻,我本以为我会始终如一,想不到却干得出这些始乱终弃的事。我不知该如何补救,可时间从不为我停下来,让我有空考虑清楚对策。它一骑绝尘的拖着世界迎向未来。
在上午的时候,一个来自杜伊勒里宫的信使过来告诉我,拿破仑希望我到杜伊勒里宫去与他见一面。
不知为何,我总是有一丝不详的预感,或者说是不安。只是一种似乎毫无理由的不安,只是这却让我一直的心神不宁。
晚上的时候,我坐上了准备好的马车,踏上了前往杜伊勒里宫的不归路。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坐这辆马车。
在车厢里,我能看到窗外,巴黎灰暗的,阴沉的夜晚。光线黯淡的却像是入夜时分。那些黯淡的色彩在视野里,看上去像是一副诡异的壁画。
车夫沉默的赶路,焦躁的马蹄声听起来十分扰人,它们在有节奏的响着,一声声清晰响亮。不过,这些声响都被隐没在了这座城市嘈杂的背景音里,渐渐的听不清楚。
杜伊勒里宫庞大黑暗的阴影下,马车不知不觉的就停了下来。
似乎有一滴雨点落在玻璃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细小的水痕,透明而模糊。我抬起头,却没有看到本应落下的苍凉大雨。
在门口的侍者的带领下,我们穿过了在这样的阴霾下黯然失色的巨大皇家园林,穿过那些华丽的建筑,我站在杜伊勒里宫门前,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门。
穿过无数条漆黑的走廊,走廊里只有我和侍者两个人的脚步声,空荡荡的回荡在这座巨大的宫殿里。我们一前一后,走进前方未知的无尽黑暗,在身后,长廊尽头的最后一点光芒,在转角处消失的彻底。
抬起头的时候,我已然站在了拿破仑的书房门前。
侍者在门上敲了敲门。巨大的木门被敲动时,我仿佛可以感觉到上面转来的轻微振动,像是一杯摇摇晃晃的温水,偶尔洒出几滴。
我的思绪有些混乱,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全然没有在意。我低着头,跟着侍者走进了拿破仑的书房。而面对我的,是十几个佩戴着刀剑的人,和坐在那群人中间,拿破仑面无表情的脸。
“你背叛了我。”拿破仑的声音很轻,他薄薄的嘴唇在空气中微微的颤抖。
“你以为,你请来了这些人,就能在这里杀了我?”我很是愤怒。我终于知道了我之前的所有毫无缘由的不安是因为什么。我无谓的愤怒,如同火焰在我的心里燃烧着,撕碎了一切理智。
“我不想杀了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拿破仑摇摇头,我完全没有去看他眼里的无奈和深深的惋惜与心痛。多年来并肩战斗的友谊对他是如此深刻。
在他面前,我显得冷血。
如果我是他,那么此刻的我早就死在了法国士兵的枪口之下。他知道他在养虎为患,却就是无法抛弃。
“不过,游戏结束了,维克多。至少你不再是公爵了。放弃你的一切,我会让你继续活下去。”
“呵!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又不是没有那个势力,现在的我没了你也一样!”
拿破仑叹了口气,他很是失望。我还没有明白他的这些失望源于何处,也不知道我已经是走投无路。
“带她上来。”拿破仑冲着侍者吩咐道。我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心没由来的一阵剧烈的绞痛。
门又开了。几个带着枪的士兵,押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那一刻,似乎所有的迷惑全都化为乌有,只剩下了难以言喻的惊愕。
是凯瑟琳。
周围一片寂静里,拿破仑的声音在耳畔回响着,像是个巨大而空洞的话外音,在苍穹下回荡。
“放弃吧,我放你们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