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沸水中般,从头到尾红了起来。
毕沧怕她胡思乱想之际,又不知跑歪到哪儿去,便干脆解释清楚:“你而今神魂不稳,魂魄也不全,便是走的双修之道,那事于你也无益。”
沈清轻轻啊了声:“原来如此……”
她方才还真的想歪了,她想着自己也用手丈量过毕沧的资本,提起怕她受不住,他也有这个资格说出这话来。原来不是这个意思……是她神魂与魂魄不全才是问题所在啊。
沈清尴尬地笑了两下,再对上毕沧“果然如此”的眼神,便羞愧地自觉垂下脑袋。
沈清知分寸,也尤为看重自己的修为,深知魂魄不全她连个好鬼都算不上,自然也别想与上古之龙巫山云雨。
她心中还有些可惜,但也只能认下。
这话说通了,毕沧也没再像方才那样用手臂禁锢着沈清,转而用掌心轻轻安抚般抚摸她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要将她哄睡着。
他的声音温柔,带着气音吹过她的耳边,几分安慰,又像是调侃。
“你别急,会有那么一天的。”
沈清:“……”
急什么急?她就算急,眼下也不能说很急了。
“没意思。”沈清撇嘴,推开毕沧便翻背对着他,大咧咧留下一句:“睡觉!”
毕沧望向自己陡然空了的怀抱,一时无奈,气得笑了。
木屋内桌面上还有大片雪莲花,因有妖气保存,也不怕它们会在一夜间枯萎。
月华穿过木窗透入床侧,映照着沈清那张熟睡的脸,毕沧靠坐在床前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她的鬓角处还有一朵合欢花,经过一个日夜过去,那朵从树干上落下的花朵依旧光鲜亮丽,如蕊的花瓣在夜风中颤颤,仿佛就长在树上一般散发着清新的甜香。
毕沧先前说,很快就结束了,其实也不是随口一言。
他找到了她的第三道魂,只待三魂归位,沈清总会想起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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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还是那摆摊的大爷路过木屋前,沈清自来熟地与对方打了招呼,大爷笑呵呵地应声,这回见到沈清将飞鸟符化成的木屋收走也不惊讶,甚至还送沈清一小块麦芽糖吃。
沈清厚着脸皮向对方要了两块,待走到毕沧身边想要将其中一块喂进毕沧的嘴中时她又立刻想起毕沧吃不得这些,顿时觉得嘴里的糖也变得索然无味。
沈清颇有些抱怨:“你什么时候能吃这些东西?”
毕沧有些恍惚,因为这话她以前也问过。
他也如过去一般回答道:“待我渡过了天劫,应当便能吃这些东西了。”
沈清没想到他真会回自己,一时愣住。
此刻两块麦芽糖都在沈清嘴里,腮帮子左右各一块,鼓着如同贪嘴的小孩儿,她呆愣地望着毕沧,半晌才问:“你还有天劫?”
“仙道之人自有天劫要过。”毕沧挑眉:“你不会不知。”
沈清点了点头:“我知,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也要渡天劫。”
毕沧瞧出她有些失神,也看见她眼中的担忧,便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别想那久远之事,我于修行上三万年未进一寸,天劫离我十万八千里之遥。”
沈清这才松了口气,但心中还是有些不顺,如那麦芽糖滑进了心口,粘稠地堵着那处,不上不下得难受。
名松到点便出门,今日再见到站在合欢树下的沈清和毕沧,他已面带几分兴奋。
名松兴冲冲地跑来:“仙人!昨日你们走得早,竟未与丹枫碰上面!”
沈清摆了摆手,随和道:“有缘自会再见到的。”
名松连连点头,沈清便将昨夜毕沧变出的雪莲花取出。
她非直接给对方一朵花,而是用一个石盆装着碎冰,将那朵雪莲花种植在冰中,如此也能保存得更好。
名松乍一见到雪莲花,眉目亮了瞬,有些惊讶道:“好漂亮的花!”
沈清道:“昨日答应你的,替你寻一朵雪莲花,我已经做到了。”
“这、这是雪莲花?”名松闻言,又仔细凑过去看,他皱了一下眉,摇头道:“不、不对啊,雪莲花不长这个样子的。”
沈清挑眉,心想昨日毕沧变出十一朵雪莲花时,的确每一朵都有些微不同,毕沧也说他自己记得不是特别清楚,怎就轻易被名松识破?
她又道:“雪山生长,瓣如白玉,蕊如黄金,这就是雪莲没错了。”
名松的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他抿了抿嘴,似是陷入了某种纠结之中。
沈清见他神色不对,便问:“你说你不曾见过雪莲花,如今我带来了,你又说不是,那在你的印象里,雪莲花应当长什么模样?”
名松一时愣怔,双目变得也有些呆滞,他像是在回忆,又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眼睛许久没眨,也许久忘了呼吸。
少年一瞬木讷了起来,如同背书般道:“书中有写,雪莲生于雪山之巅,数年长成,花开一刹,芬芳千里……”
沈清也看过这本书,她眼下捧着的这朵花可以说与书中描述几乎无差。可下一瞬名松眨了一下眼,像是木偶成活,又否认了书中描述。
“可她不是这样说的。”名松道:“她说我只会读死书,一生未曾离开过这座山,也对外界一无所知,所以才会将书中记录奉若真理。她说她见过真正的雪莲花,花是朱瓣蓝蕊,于阳光下折射七彩,灵气纯透,才不是白色这般寡淡。”
沈清一听便觉得不对,非但这话不对,就连眼前的名松也变得尤为不对劲。
远街的吆喝声不知何时停止,毕沧拉着她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瞬名松便突然暴起,挥开了沈清手中的石盆,碎冰落地,花瓣凋零。
“这不是雪莲花!这不是她说的雪莲花!”
原是晴空万里,忽而于祝国古城的上方滚起了乌云,幻境由设界之人而生,也随他的情绪而变。
沈清蹙眉,不知他说的朱瓣蓝蕊究竟是什么花,倒是注意到口中的那个“她”。
毕沧说,这幻象因丹枫而生,莫非说雪莲花能于阳光下折射七彩之人,也是丹枫?
沈清立刻道:“丹枫性子要强,为彰显自己见多识广,未必不会夸大所见所闻。”
她想逼他。
名松果然经不起刺激,只要是关于丹枫的一切,他都格外在意。
“不对!她从未骗过我!你是寻错了花,不是她夸大其词,是你错了!”
那游街的神像是丹枫的脸。
幽城因丹枫的到来而陷入沉寂。
因丹枫出现他的眼里再无旁人。
沈清在这一瞬才明白过来,她用雪莲花来试探名松是对的,此人执念哪是一朵花,他的执念分明是说花之人。
因为他哪怕身为仙山之主,是灵羽山上的仙,遍寻世间也找不到一朵朱瓣蓝蕊,生长在雪山之巅,能于阳光下折射七彩的雪莲。
这才成了他的心结,成了他封锁山界,幻出古国小城的执念。
沈清厉声道:“那便叫来丹枫与我对峙!”
名松忽而僵住,天彻底暗了下来,有小雨如线似雾,啪嗒啪嗒落在寂寥无声的幽城。
沈清听到他的声音变得沧桑沙哑,那张稚嫩的少年脸庞也有一瞬生了斑斑皱痕。
他道:“她不会回来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