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骚猴儿绑了满身的酒坛碎片,可魏芝祥总能找到不被遮掩的地方狠狠抽打,骚猴儿每每嚎叫着逃蹿开去。
不过骚猴儿的罪倒没有白受。魏芝祥将先天罡步融合这十二年来自己在塔中悟到的错滑步法,独创出一种即可长途疾奔又可在狭小空间辗转腾挪的身法,他相信练好这套身法定会远远超过自己的“风火轮”,于是给其取名为“赶风步”,并全盘教给骚猴儿。
骚猴儿前几日尚不熟练催气发力,两腿总是互绊,连连跌倒,等到能感觉到一股热流顺双腿向下,直抵脚心,两腿竟不受控制地屈伸的时候,他才猛然体会到“气”的妙处。开始慢慢尝试控制“气”,才算走进所谓的“行气”的门槛。
这两日骚猴儿不经意间发现自己跌倒次数大大减少,可是挨打的次数却丝毫不减。魏芝祥似乎填喂牲口一般,要将赶风步一遭全塞进骚猴儿的身体里。
麻耗子在徐凤春的指点下,一手飞刀也大有进步,甩臂抖腕间,匕首激射而出,已渐渐从刀尖入靶半寸到刀尖入靶一寸。不过徐凤春仍不满意,他将一枚铜钱按在木耙上,告诉麻耗子,什么时候刀身完全没入铜钱方孔才算“小成”。
徐凤春还告诉麻耗子,“后发先至”、“一手多打”等中成水平,他还差得远。至于“漫天开花”、“羊肠九曲”等大成水平,徐凤春连对麻耗子抱有一丝妄想的心思也没有。
眼见即将抵达重庆,这一天夜里,等到船上众人都已睡熟,徐凤春拍醒武岳阳,将他引到舱外。
夜风正凉,一弯月牙刚刚升起。
“明日就能到重庆码头,送你们上岸后,我们立即回返,宜宾码头上大事小事都得我回去一一处置。过了今晚,咱们叔侄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次见面,你没有话对我说么?”徐凤春在船头负手而立。
“愿四伯伯身体康健,诸事如意……”
“别说废话!”徐凤春斥道。
武岳阳索性什么也不说。
“你还真生我们两个怪物的气了?呵呵,我和你大伯未传你武艺并不是因为你是张家的人,我们是对张家有些怨气,可也不至于小肚鸡肠到这种田地。不传你武艺,是出于两个缘由。其一,你二爷爷活死人张元顺是我们两人的师叔,我们未经他老人家同意便传你武艺,于理不合;其二,你二爷爷传你的这套十二式怪拳,分明是行气、练气的功法,他只传你功法不传你武艺招式,怕是有什么用意,我们不知道他的用意,哪敢自作主张?”徐凤春道。
武岳阳点点头,心想是这么个理儿。
徐凤春又道:“你若当真想学些本事,不妨从你那两个同行的小子身上动动脑筋。我和你大伯伯最拿手的两样功夫都传了他们,他们愿意传谁,那是他们的事,我们没收他二人为徒,自然无法约束他们。”
话说到这份上,武岳阳若是再听不出,那就真成了傻子了。他冲徐凤春一拱手,感激道:“谢谢四伯伯!”
“先是称呼前辈,之后叫四师叔,现今又改成四伯伯。算啦,以后再见面,你干脆叫我徐老道就好。”徐凤春笑道。
“不敢不敢!”武岳阳连忙道。
徐凤春突然收回笑容,探手入怀,握住一个拳头大小的方盒,犹豫了一下,又塞回去。他向远处江岸望去,重庆港口上的点点灯火繁如星光。徐凤春道:“明日我送你们上岸。”
一夜无话。
天蒙蒙亮,大船靠了岸。早有三四条船围上来,十几个吃水运饭的袍哥前来对切口。这些小事不消徐凤春出面,郭子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们。
魏芝祥留在船上,徐凤春带着武岳阳这几个少年下船上岸。老孙抱着桅杆不肯撒手,生怕武岳阳一伙儿拖他上岸。武岳阳让麻耗子将前几日下山偷盒子炮时顺到的十几块大洋留给老孙。骚猴儿一双三角眼瞪得溜圆,老孙看着银元,舔舔嘴唇,却哪里敢接。
“大伯伯喊你回底舱。”武岳阳冲骚猴儿道。
骚猴儿头发险些竖起,他招呼也不打一声,逃也似的蹿上岸去。众人见他起势快,落足轻,似脱兔,又似狸猫,这几日的功夫,果然没有白练。
武岳阳将银元塞给老孙,随徐凤春、姚青、麻耗子几人,追骚猴儿上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