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文字没有署名,可刘枫却知道,这,就是已故的母亲赵风华留给儿子最后的叮嘱。
他完全可以想象,兵败事急,父亲急急派遣部下将诸子分送而出,每人都携带了这样一封交代遗志的书信。可带着自己的李德禄却被母亲悄悄拦下,以霸王妃的身份强行索要了书信,匆匆忙忙地加上了这段话。
母亲是怜惜自己年纪最幼,想要自己平平安安,甚至连借口都已经教给了自己,那就是要存血脉继香火。
舔犊之情跃然纸上,慈母之爱盈满行间。
刘枫抬头看了看李行云,见他眼中透着强烈的期盼,料想他事先绝没有看过此信,不知道信中还有玄机,因此才会如此笃定。
如果现在刘枫将这段话出示给他看,相信老道也再没有什么话好说。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父亲的重托和母亲的维护,两种截然不同,甚至是互相矛盾的遗嘱,却在刘枫的心中勾起了最强烈的情绪,如同岩浆入海嗤嗤蒸腾,剧烈地波动翻滚着。
这就是父望母爱吗?两世孤儿的他,近乎贪婪地享受这份早已远逝的血脉亲情,强自忍耐着,没哭出声来。
刘枫小心翼翼地避过手上的鲜血,细心地将信纸慢慢放回信封,郑重其事地收入了怀里,抬起头来,深深看了李行云一眼。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哎?”李行云没有料到刘枫会是这个反应,顿时大惊失色,急急叫道“你哪里去?”
“当然是回刘家屯”刘枫淡淡地说:“去找那老头子算账,瞒得我好苦!”
“那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考虑一下。”刘枫的回答依然是不温不火,丝毫不顾老道心急火燎的神情。
今日重启杀戮,他的情绪更是多次经历了大喜大悲的骤变,无形之中已经变回了那个行走在黑暗中的人。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决定,但抗胡逐寇是何等大业?他还有太多的细节需要了解和思考,因此倒也不急着答应。
背对着李行云的刘枫没有发现,老道的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显得格外奸诈。回刘家屯吗?看来还是那个老家伙有先见之明啊,这次看你还不中招?
※※※※※※※
刘枫在前,李行云在后,一老一小一前一后,沿着山间小道默默地走着。
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刘枫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刘枫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道长,你的武功很高吗?”
“那是自然!”老道回答地很肯定很自然,仿佛知道对方会有此一问。
刘枫追问道:“到底有多高?”
老道轻捻银须,傲然道:“除了已故的主公,天下间还没有谁,能让贫道甘拜下风。”
刘枫的问题越来越不靠谱:“对手是普通士兵,正面对敌,一杀七十,做得到吗?”
老道想了想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拼着重伤可以做到,但也是极限了!”
刘枫转过身来,恭恭敬敬跪下,朗声道:“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三拜!”言罢,他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
李行云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淡淡说道。“你这是何意?”
“徒儿细查沿途痕迹,似有百骑于午时从东面穿山林至此,后沿小路往刘家屯去了,徒儿自忖拼死最多硬捍三十,因此恳请师父出手,救下刘家屯六百口村民的性命!”
事急矣!发现情况有变,刘枫便开足脑力寻找对策,可刘家屯不是山阳镇,一眼能够望得到头,根本没有纵深可以用计各个击破,更何况也没有时间用计了,剩下的惟有强攻一途!
他不得不提前作出决定。那里有老爹,有秀儿妹妹,有他的乡亲们呐!
“此时赶去,还来得及吗?”
“尽人事,听天命!”
“那你是答应了,是吗?”
“是!”
“莫要后悔!”
“永不反悔!”
“走吧……”言罢两人弹地而起飞奔起来,几个呼吸间便不见了踪影。
※※※※※※※
须臾,刘家屯。
此时的刘家屯再没有半分依山傍水、世外桃源的宁静风光,入眼处满是死尸,鲜血流了一地,空气中充斥着呛鼻的血腥气和焦烟味,惟有三三两两的战马在村子里零散的游荡。
一里外的山坡上,刘枫呆立着远远望去,披甲的兵士拖着赤条条的死尸,正往村中央的空地聚集,在那里,矗立着一座殷实的尸山。
敌人的规模竟然远超过百人队,足足有两百人之众!
忽然,有一具拖行的“尸体”动了一下,惊动了身边的兵士,换来一把冰冷的钢刀……
“啊——!”惨呼过后,他不再动弹,成了一具合格的死尸。
见此情景,刘枫大怒!一丝丝的理智维系着他颤抖的身体。耳边响起李行云的声音,“去吧!放心!”
最后的理智,绷断了。
他大喝一声,一拳将边上的一株枯木拦腰击断,俯身抱起一人粗的树干,飞奔跃起,向村子里猛扑而去。
一里的距离在刘枫的神速下弹指即过,但见滚滚烟尘,刘枫如同一条翻滚的土龙,伴随着声声怒吼向村子中央汹涌而来,配上脸上怒张喷血的伤口,显得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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