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声,让他们去管管那两人的死活,顺便把他们带过来后,凉溪站在卓老先生床前,一时没急着救他。
她走过来的这一路上,心里都在想着通脉诀,那简单的她已经能流利背出来的口诀。
她懂,真正的好人,救人应该是不求回报的。挟恩以求报答,会有点卑鄙的感觉。但那比知恩不报,拿一本几十两银子就能买到的东西来糊弄恩人的家伙,要好多了。
她缺那几十两银子吗?
凉溪站在床边,她在考虑,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奖励被金老爷子给拿走了,这还挺让她感到意外的,她之前想都没想过。
一个自己就有好多善人碑奖励的人,他要那些金子干什么呢?
凉溪想了想,又暗骂自己傻——自个儿的奖励是要上交给国家当摆设的。那么多钱,明明是自己的却不能用,如果不上交的话,还会引人诟病,多憋屈?
所以,干嘛不交了自己的,然后拿来别人的花呢?
金老爷子那宅子富丽堂皇,又在庆阳郡的中心地带,不耍点手段,他哪来那么多钱?
凉溪坐下来,她犯了愁。
她可以帮卓老先生找到他的奖励,将金老爷子扒出来。名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她带上符箓去生扒,而且,一个人名声越好,大众在知道他背地里曾做过坏事后,反倒会对他更加厌恶。
博州城的孟总兵已经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有能力在庆阳郡做第二个例子出来。就算她找不到金老爷子把奖励藏在哪里,她有符箓,几张符箓一扔,就会变成金子放在他的屋中,而且不会有人查出问题,不会有人说那些金子是几张纸变的……
她栽赃陷害是有一手的。想要为自己出气,想要扒出金老爷子的真实面目,不会有什么难度。但,那老头子是黄沙城城主的弟子,她这么一扒,会不会招惹上大祸呀?
低头瞅瞅自己瘦瘦的胳膊和鸡爪儿,凉溪想到之前在仙医谷,戴德给她灌哑药的时候,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不行不行!武功练不好,不能跟这些人翻脸!
但是,明明已经问出来了,就这样轻轻放过,还是很不甘心啊!尤其那通脉诀,一句句口诀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的,凉溪实在是很气愤。
不都说修习内功的时候,要心平气和、静气凝神么?她今天要是就这么下山了,几天之内,她是别想照着通脉诀自己练习了。
樊叔那两个义子已经被带到院子里了,凉溪在卓老先生头顶贴了一张符,见他悠悠醒转后,道:“老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等卓老爷子缓了缓,见他想起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坐起来,脸上涨得血红,心里大概像挖肉一样疼时,凉溪幽幽地说:“您昏迷的时候跟我讲了,您的那一批奖励,都让樊叔的两个义子埋在了下山路上的一片杨树林中。”
卓老爷子瞪着凉溪,满目惊诧,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
凉溪继续道:“但是,不知什么时候,金子被换成了石头。”
“您刚知道这个消息就昏过去了,应该还没有拷问过那两个人吧?我替您问过了,他们也回答了,现在我把他们两个叫进来,老先生您再问一问。”
卓老爷子脑中一团乱麻,任由凉溪施为指挥。见她叫了那两个被他关在密室里的人进来,他才略略清醒。
不管这女娃娃是哪里来的什么神仙妖怪,现在,他的那些金子最重要。他的确还没有拷问过这两个混蛋,早知道他们靠不住,他就亲自去挖个坑,埋了那两包奖励,难道能累死了吗?
卓老爷子心中后悔不迭,满面怒容地刚要问,凉溪却又抢在前头说话了。
“你们刚才跟我讲,你们和金老前辈有个交易……”
不过是把他们的话复述一遍,樊叔的那两个义子已经呆了。凉溪云淡风轻地说这些话是他们对她讲的,他二人只觉五雷轰顶,就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卓老先生眼睛瞪得更圆了,在知道他的奖励被换成了石头之后,他脑子里一瞬间划过很多个嫌疑人选,其中就有金老爷子,却没想到真的是他。
三个人都说不出话,凉溪贴心地缓了一缓。等到他们都能反应过来,反驳的要开口了,质问的也要开口时,才继续把“三峰山”、“三峰山上哪一位前辈”之类的细节全部都讲到。
樊叔的两个义子是彻底成了哑巴,凉溪学他们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简直就像是他们说出来的话。
“好啊好啊……”卓老先生连连冷笑,“我真想不到,我卓家庄子里还有这等志向远大的人。”
两个义子方才急着要解释的时候已经跪下来,现在又傻不愣登地说不出话,跪得直直的,两个人连交流视线串一下口词都不能。
“你们是给谁传的口信儿?是谁半夜上山到那树下挖走了……挖走了……”卓老先生一想到他那些金子,心肝脾肺瞬间全部又抽痛起来。
“老爷!我们……我们没有……传……传口信儿……”
两个人两张嘴,一句话磕磕巴巴地说了半分钟,由他们自己听,也知道是心虚的谎言。但二人还是梗着脖子不求饶,也不承认。
承不承认也不打紧,反正卓老先生是信了。凉溪只要看到他信了就行,把樊叔这两个义子又打发出去了后,她看着卓老爷子,慢慢道:“老先生,这件事,我觉得您还是私下去与金老前辈了了吧。”
“他们两个人说的话,也不能当什么证据。您把事情闹大了,最后万一没有查明白,自己反倒落得个不清不楚,这又是何苦呢?不如去跟金老前辈说一说,能私了就私了吧。”
卓老爷子看着这么大点的孩子给他讲道理,温声细语的,却很是有理。本来他心里的火直冲直撞,简直有要跳下床跑到金家宅子去理论的想法。听她这么一说,到底冷静了下来。
姓金的那老头子,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件事情,在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之前,只能是他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