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小船儿、小人儿,都好好的。江面上的血红已经散了,一众渔人一边叫着,一边划着桨迅速靠近凉溪。
隔得远了,有雾气阻挡,他们没看清船上有什么。船驶得近了,大伙儿这才发现那是一船的鱼。
“不知江中这样的怪鱼还有多少,但昨天晚上来的,几乎都在这里了。”凉溪手里拿着一根鱼头上的长刺,戳一戳船舱里的战利品。刺尖只要挨着,人毫不费力,就能刺进鱼身去。
几十艘渔船中爆发出一连串的欢呼声,他们这一年多的时间,实在深受这种怪鱼之苦。
“姑娘怎么这么大的本事?”
“姑娘是碑上哪位前辈的弟子吧?”
“我们可让这些鱼害苦啦!姑娘真是神通广大!这都是怎么抓住的呀?”
“这一晚上姑娘辛苦啦!”
……
船上众人七嘴八舌,凉溪听的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舒坦。
“伯伯们快把这些鱼分到你们的船上吧。那船底上破了好几个洞,再等一会儿就撑不住了。”
大伙儿也不问,凉溪说了就麻利地去做。果然将船上的怪鱼都腾空之后,船体上大洞少说也有十七八,除此外还另有破损之处。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对凉溪的敬意又多了一重。
这样一艘破船,是怎么在江上停住的?肯定又是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手段了。她才这么大一点,怎么什么本事都有?
鱼都被清空了之后,船上的符箓失去效用,水很快就灌满了小船。大家看着那船沉入江底,心里也并不多在意。莫说这小姑娘昨天租船的钱完全能买下这小船,就算她是抢的,干了这么一件天大的好事,一艘小破船值得什么?
渔船前后连成一条线,送凉溪回到岸边。这时天已亮了,许多在岸边等着不敢出去的渔人,见凉溪满载而归,岸边的这一阵欢呼,又比在江心更为震耳。
前前后后凉溪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声的谢谢,她只觉得自己没办法从人群里脱出去了。好容易走开了一点,昨天那个被她救了一命的汉子,带着一个小腹微微凸起的妇人,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对着她又是好一顿谢。到后头,那汉子还说要他儿子给凉溪磕头。
这些人真的是……太热情了,遭不住啊!
“你们不必如此。我的这些本事,若是不能帮到别人,那也就没必要存在。大家快别谢了,也别为我耽误时间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是,今天出船打渔的叔叔伯伯们可要当心了。我也不知这江中到底有多少怪鱼,昨晚杀了那么多,万一今天有更多前来寻仇,那就是大大的不妙。大家一定小心。”
“应该的应该的……不必谢不用谢……没事没事……”
凉溪是早上到的岸边,大清早上。等她脱身,人在客店里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更狠的是她到了客栈里,她昨晚清除了江中怪鱼的事已经传遍了,客店掌柜的都特意跑到她房间外道谢。
除了渔人和他们的家属,酒楼饭馆的掌柜也想跟凉溪道谢。打渔的抓不到鱼,他们就没有食材。没食材很多菜甚至是招牌菜都做不了,客人就不来。凉溪抓掉了江中的怪鱼,就是保证了他们的生意啊。
没到下午,这城中的官员也坐着轿子来请凉溪,说什么都不能让她住在这寒酸的客栈里。
用符箓“打听”了,这城中没什么罪大恶极的恶霸。官员清廉正直,当然完全一清二白是不可能的,但凉溪也不打算一点儿小事都要斤斤计较着掰出来。
连着两三天,她都去江上守着。可能这种怪鱼数量真的不多,那天晚上给她杀干净了,之后几天,都没有再遇到。
短短几日,凉溪成了这小城中最受欢迎的人。她大多时候都待在江心,一旦上岸,周围势必被围得水泄不通。所以,她走的时候不是从陆路上走的。
叫一个渔人撑着船,沿着江水将她送出了几十里后,凉溪将搭船的钱悄悄放下,跟船上已有五六十岁的老人家挥挥手:“您快回去吧,耽搁您这半日时间了。”
“姑娘也不说一声,真就这么走了哇?”
凉溪又摆摆手,笑了笑应了一声,便转身而去。
那老人家叹口气,见凉溪身上连个包袱也没有,他心里很是后悔。早知今天这姑娘要走,他昨天就应该让儿媳准备两身新衣裳,蒸点儿好干粮让她带着的。
不过,这孩子肯定不会收吧。最近这两日送她衣物盘缠、各种礼物的人还嫌少么,又有谁见她收一件了?
好人呐!好人呐!真是生在了一个好世道!
且不提这老人家回去会受多少人埋怨,凉溪摆着手,只顾往前走。路上找人家买了一匹驴子,骑着溜溜达达继续向前。傍晚时分,到了一处小镇子。
那座小城的人,肯定很快就会知道她是小神仙的。
凉溪要了点菜,坐在桌边,听镇上的百姓胡侃,听得津津有味。
半夜里在镇上转了一圈,话问过了,也没见到什么强盗毛贼,第二日她便起身又行。
凉溪就这么一路慢慢悠悠的,皇帝派到博州城去接她的人马空跑了一趟回去时,她离庆阳郡还有个两百里路。
君战满心期盼地等了那样久,这一下失望至极,险些没有抢过马自己去找。
“你们是傻吗?既然知道她从博州城离开了,为什么不问明她去了什么地方,分出两个人追上她?”
君战从来都是好脾气,甚至许多下人觉得他没有一点太子的样子。这一下发起脾气来,却也令人战战兢兢。
“回殿下的话,奴才们打听到那小神仙是要往庆阳郡去的,早就派人通知了庆阳郡守,要他小心留意着。”
这还差不多。
那庆阳郡离君朝都城又近了几百里,君战想要亲自去找凉溪的念头,从来不曾熄灭过。此时想想距离,他这个想法又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