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着的凉溪,听到村子里有人回来了。
“有人吗?还有人儿吗?”
不多的两三个男人,最后转到了凉溪他们家门前。看到那一地的尸体,几个男人的嗓子里含着惊恐压抑的哭音,不断地一直问。
凉溪没敢动弹,听那几人转到他们家门前,又转走了。刚转走又回来一个,轻悄儿跳下了田埂。
凉溪的一颗心到了嗓子眼儿,她瞪着眼,盯着地窖洞口的枯草,盯着它们被人扒拉开后,映入眼帘的一个被天将亮时的天光衬得暗淡无比的身影。
一个男人扒开枯草,就看到四双大眼。黑是黑,白是白,却显得无神。
“张二媳妇啊!”
就在这田埂上头,端端儿的,二十来个人的尸体就在那堆着,血流得满埂都是……这娘几个怕是都被吓疯了!
“铁蛋儿啊!来,没事了,出来吧!”
“张四伯,外国军走啦?”
“啊啊!走了走了!那群土匪都走了,咱没事儿了啊……”
把娘们四个都从地窖里拉出来后,张四伯也抹着眼泪,不断安慰几个孩子:“没事了没事了……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娘几个……命好啊!”
从地窖出来,凉溪第一眼就看到了田埂上头的尸体,钢蛋睡得迷迷糊糊的,丫蛋和铁蛋没忍住,被吓得呜呜哭。
命好啊!真的是命好!上头杀了这么些子人,早点儿从地窖里出来回了屋的村民,没一个幸免于难。他们就在距离这娘几个不到两米的地方,一个一个没了性命!
凉溪觉得浑身抽筋,她抱着钢蛋,没哭,也没说话。张四伯是个有家有小的男人,不好去安慰一个寡妇,只在心里认定,凉溪这肯定是被吓疯了,瞧她连眼睛都直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前儿天躲到深山里去的村民们也都回来了。看到凉溪家门前的惨景,自然是哭的哭,怕的怕。
“他婶娘啊!”
“翠儿诶,你死的好惨呐!”
“他三嫂子呀……”
凉溪看着这些人在他们家门前嚎哭,依旧抱着钢蛋,靠着墙不说话不动弹。
她真的也是有些吓着了!
所有人都觉得,凉溪这是疯了!那么多人就在自己头顶上被杀,这事换成谁都得疯!
但凉溪没想到,对一个疯子,竟然还有人那般刻薄!她在旁边站着,啥都没说,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提到她。
“都是这个丧星!”
听声音,是她刚来的那一天,在门外头说她克天克地克父母的女人。
“他三嫂子就跟她走近了两回,头一回没了两个儿子,第二回连自个儿夫妻两个都没了呀!”
“他三嫂子呀……这个丧星,你说呀,是不是她害的你?你死得可好惨呐!”
有这一个女人带头,剩下的人当中,竟然有人立刻就接上话。
“就是这个丧星!一家子丧星!自打他们家搬到咱们张家村来,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